拾光向雾行

第一段九月的风还裹着夏末的燥热，吹得高三1班的窗帘轻轻晃荡，

粉笔末在阳光里浮沉，讲台上老班的声音像隔了层棉花，嗡嗡地飘进林雾耳朵里。

“……欢迎新同学苏曼，以后就在我们班一起冲刺高考了，大家多照顾。”林雾猛地睁开眼。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缩紧，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僵硬地转过头，

看向教室后门——穿着白色连衣裙、扎着低马尾的女孩正微微鞠躬，脸上挂着怯生生的笑，

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是苏曼。十八岁的苏曼，

还没来得及用“温柔善良”的面具彻底包裹住那颗嫉妒扭曲的心，还没来得及联手那个男人，

将她的人生搅得支离破碎。林雾的指尖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让她确认这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高三开学第一天，回到了所有悲剧开始之前。“林雾，你怎么了？

脸色好差。” 苏曼的声音凑到耳边，带着刻意放软的温柔，

和前世临死前在她耳边说“你家破产都是我设计的”时的阴冷，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林雾猛地偏头躲开，苏曼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周围有同学看过来，

林雾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那是前世被推下高楼时，

胸腔破裂的剧痛残留的错觉。“没事。” 她的声音有些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冷硬，

“离我远点。”苏曼愣住了，大概没料到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林雾会这样说话。

她很快红了眼眶，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

”这副模样，瞬间引来几个男生的同情目光。林雾冷笑，

前世她就是被这副“小白花”模样骗了整整七年，以为苏曼是全世界最懂她的人，

直到最后才看清，这朵花的根须，全扎在她的骨血里。“你没做错什么。” 林雾抬眼，

目光直直地看向苏曼，没有丝毫闪躲，“但我不喜欢你，不想和你做朋友，仅此而已。

”话音刚落，教室后门又传来一阵骚动。穿着蓝色球服的男生抱着篮球走进来，

额角带着薄汗，阳光洒在他脸上，勾勒出几分少年气——是江哲，她前世的男友，

那个用甜言蜜语哄她掏空家底，最后却笑着看她被推下高楼的男人。

江哲的目光很快落在林雾身上，眼睛亮了亮，径直走过来，

把一瓶冰镇可乐放在她桌上：“林雾，刚打完球，看你好像不舒服，给你带的。

”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前世的林雾此刻早就红了脸，心跳加速地接过可乐，

甚至会因为江哲的靠近而紧张得说不出话。但现在，林雾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她记得这瓶可乐——前世她喝了，后来才知道，苏曼故意在可乐里加了让她过敏的芒果粉，

就是为了让她在下午的摸底考中发挥失常，而江哲，全程知情，却还是笑着把可乐递给了她。

林雾抬手，把可乐推了回去，动作干脆利落：“不用了，我不喝碳酸饮料。

”江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像是没反应过来：“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喝的吗？”“以前是以前，

现在不喜欢了。” 林雾的目光扫过他，没有丝毫温度，“还有，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了，

我不需要。”江哲的脸色沉了下来，周围的起哄声也停了，

大家都看出来林雾的不对劲——今天的她，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不再是那个跟在苏曼身后、对江哲言听计从的软性子了。苏曼适时地走过来，

拉了拉江哲的袖子，小声说：“江哲，你别生气，可能林雾今天心情不好……” 她说着，

又看向林雾，眼神里带着委屈，“林雾，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你要是不想和我做朋友，我……”“别装了。” 林雾打断她，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教室，“苏曼，你刚转来就找我搭话，不是因为我好相处，

是因为我爸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你觉得跟我做朋友能沾光，对吗？

”苏曼的脸“唰”地白了，

眼神慌乱起来：“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没有……”“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 林雾站起身，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角落里那个低头做题的男生身上——沈知衍。

十八岁的沈知衍，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头发有些长，遮住了额头，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似乎对周围的骚动毫无察觉，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着，阳光落在他身上，

却像是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让他显得格外疏离。林雾的心脏又抽痛了一下。前世，

沈知衍是唯一提醒过她的人。那天放学，他拦住她，说“苏曼和江哲不对劲，

你别太相信他们”，可那时的她，正沉迷在江哲的甜言蜜语里，以为沈知衍是嫉妒，

当场就怼了回去：“关你什么事？少多管闲事！”后来她才知道，

沈知衍当时看到了苏曼和江哲在操场角落商量着怎么骗她的钱，可她却用最伤人的话，

把唯一的善意挡在了门外。如果当时她能听进去……是不是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林雾，你太过分了！” 苏曼的哭声拉回了林雾的思绪，她红着眼睛，对着周围的同学说，

“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还提你家的公司，是不是觉得我穷，

就想欺负我？”这番话，瞬间把林雾推到了“仗势欺人”的位置。

几个平时和苏曼聊过几句的女生，

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林雾怎么这样啊……”“苏曼看着挺可怜的。”江哲也皱着眉，

看着林雾：“林雾，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偏激了？苏曼刚转来，你这么说她，不太好吧？

”林雾看着眼前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人，只觉得讽刺。前世的她，

就是被这副“正义凛然”的样子骗了，以为自己真的错了，还主动向苏曼道歉，

把豺狼当成了朋友。但现在，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林雾没有再和他们争辩，

而是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录音笔——这是她重生后做的第一件事，

买了一个小巧的录音笔，随身携带。她按下播放键，

苏曼刚才在走廊里和江哲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江哲，你放心，我肯定能搞定林雾，

她那个人傻得很，随便装装可怜就信了。”“还是你厉害，等她信任你了，

咱们再想办法让她把她爸公司的项目透露点出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苏曼和江哲身上。苏曼的脸从白转青，再转红，最后变得惨白，

她慌乱地摆手：“不是的！这不是我说的！是她伪造的！”“是不是伪造的，

去教务处查一下走廊监控就知道了。” 林雾关掉录音笔，眼神冷得像冰，

“刚才你们在走廊拐角的对话，监控应该拍得很清楚吧？”江哲的脸色也变了，

他没想到林雾会随身带录音笔，还提前录下了他们的对话。他下意识地想跑，

却被旁边的男生拦住了。老班也反应了过来，脸色铁青地看着苏曼和江哲：“你们两个，

跟我去教务处！”苏曼腿一软，差点摔倒，被老班拉着走了出去。江哲跟在后面，

路过林雾身边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林雾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前世的恐惧和怨恨，在这一刻化作了坚定——这一世，她不仅要保护好自己，

还要保护好家人，让这两个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教室里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有人佩服林雾的冷静，有人同情苏曼的“伪装”被拆穿。林雾没有理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拿出课本。刚翻开第一页，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头，

正好对上沈知衍的视线。沈知衍已经抬起了头，头发被风吹得动了一下，

露出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他的目光里没有惊讶，也没有同情，只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确认什么。林雾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假装看书。

前世的愧疚再次涌上心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曾经被自己误解的人。过了一会儿，

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谢谢”。林雾愣住了，转过头，看到沈知衍已经低下头，继续做题，

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但她知道，那是说给她听的——刚才在走廊里，

苏曼和江哲也议论过沈知衍，说他“家里穷，还想装清高”，而她的录音，

也把这些话录了进去。林雾看着他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她轻轻说了句“不用谢”，

声音很轻，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窗外的风又吹了进来，这次带上了几分凉意。

林雾看着课本上的知识点，前世因为围着江哲转而荒废的学业，这一世，

她要一点一点补回来。她的人生，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接下来的几天，

苏曼和江哲被教务处批评了，虽然没有被开除，但在班级里的名声一落千丈。

苏曼不再装可怜，也不再主动找林雾，只是偶尔会用怨毒的眼神盯着她。

江哲则干脆躲着林雾，不再像以前那样凑过来。林雾没有理会他们，

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她的成绩原本就不错，只是前世心思不在学习上，

现在重新捡起来，进步很快。周五下午放学，林雾收拾好书包，走出校门。刚拐过街角，

就听到一阵争吵声。她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几个染着黄毛的混混围着一个人，

正是沈知衍。“小子，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 一个黄毛推了沈知衍一把，

沈知衍踉跄了一下，却没有还手，只是紧紧地攥着拳头，“我妈还在医院，

我现在没有钱……”“没有钱？” 黄毛冷笑一声，“当初你爸欠我们的赌债，

凭什么让你妈还？今天你要是不还，就别想走！”林雾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记得前世，

沈知衍的父亲就是个赌鬼，欠了一大笔赌债后跑路了，留下沈知衍和他生病的母亲相依为命。

沈知衍就是因为要给母亲治病，还要还赌债，才不得不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日子过得格外艰难。前世的她，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因为苏曼的挑拨，

觉得沈知衍是个“阴沉的人”，刻意避开他。现在，她不能再袖手旁观了。林雾深吸一口气，

拿出手机，对着那几个黄毛喊道：“你们再不走，我就报警了！”黄毛们愣了一下，

转过头看到林雾，嗤笑一声：“哪来的小丫头，少多管闲事！”“我是不是多管闲事，

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林雾点开报警界面，作势要拨打电话，“你们聚众闹事，还威胁人，

就算你们不怕警察，也不怕被学校知道吗？这里离一中这么近，要是被老师看到，

你们觉得你们还能在这里混下去？”黄毛们的脸色变了。他们虽然是混混，但也怕警察，

更怕被学校的老师看到，影响他们在这里“收保护费”。“算你狠！

” 一个黄毛狠狠地瞪了沈知衍一眼，“我们走！”几个黄毛骂骂咧咧地走了，

街角很快恢复了安静。沈知衍松开拳头，转过身，看向林雾。他的额头有些红，

大概是刚才被推的时候撞到了，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谢谢你。

” 他的声音有些哑。“不用谢。” 林雾收起手机，目光落在他的额头上，“你没事吧？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沈知衍摇了摇头：“没事，小伤。” 他顿了顿，又说，“刚才的事，

谢谢你。”“举手之劳。” 林雾说完，就想转身离开。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沈知衍相处，

前世的愧疚像一块石头，压在她心里。“林雾。” 沈知衍叫住了她。林雾停下脚步，

转过身。“你……” 沈知衍看着她，眼神复杂，“你最近，好像变了很多。

”林雾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却不动声色：“人总是会变的。”沈知衍没有再追问，

只是点了点头：“嗯。”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雾率先开口：“我先走了，再见。”“再见。

”林雾转身离开，没有回头。她能感觉到，沈知衍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上，

带着探究和疑惑。她知道，自己的变化确实很大，难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但她不在乎，

只要能保护好自己和家人，只要能避开前世的悲剧，就算被人怀疑，也无所谓。

走到公交车站，林雾拿出手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爸，

你最近有没有和一个叫张启明的人合作？” 张启明，就是前世骗了父亲公司一大笔钱，

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的那个“合作伙伴”。电话那头的林父愣了一下：“启明？有啊，

我们正在谈一个项目，怎么了？”林雾的心提了起来：“爸，你别和他合作！

他这个人不可信，你要是和他合作，肯定会吃亏的！”“小雾，你怎么知道他不可信？

” 林父的声音里带着疑惑，“我和启明认识好几年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 林雾顿了一下，她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只能换个说法，

“我听我们班同学说的，他同学的爸爸就是被张启明骗了钱，最后公司都倒闭了。爸，

你相信我，别和他合作，好不好？”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林父的声音：“好，

爸知道了。我会再查一下他的底细，不会轻易和他合作的。”林雾松了一口气：“谢谢爸。

”“傻丫头，跟爸客气什么。” 林父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别太累了，

注意身体。”“我知道，爸，我会的。”挂了电话，林雾看着公交车窗外的风景，

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成功地避开一个陷阱。虽然只是一个开始，

但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下去，一定能改变前世的命运，保护好她想保护的人。公交车到站，

林雾下车，走进小区。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苏曼。苏曼站在单元楼门口，

看到林雾，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狠，然后又很快掩饰过去，换上一副委屈的样子：“林雾，

我有话想跟你说。”林雾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我没什么话想跟你说。”“林雾，

我知道错了。” 苏曼走过来，想去拉林雾的手，被林雾躲开了。她红着眼睛，说，

“我不该和江哲一起算计你，我不该嫉妒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还做朋友，

好不好？”林雾看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只觉得恶心。前世的她，就是被这副样子骗了，

一次次原谅苏曼，最后却被她推向了地狱。“苏曼，你不用装了。” 林雾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永远不可能做朋友。你要是再纠缠我，我不介意把你和江哲的事，再让更多人知道。

”苏曼的脸色白了，她没想到林雾会这么油盐不进。她咬了咬牙，眼神里的委屈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怨毒：“林雾，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能一直赢吗？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

苏曼转身跑了。林雾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丝毫害怕。她知道，苏曼不会善罢甘休，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但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软弱可欺的林雾了，她会做好准备，

迎接所有的挑战。回到家，林雾把书包放在沙发上，走进厨房，给母亲倒了一杯水。

母亲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前世因为公司破产，更是抑郁成疾，最后选择了自杀。这一世，

她一定要让母亲开开心心的，健健康康的。“妈，喝水。” 林雾把水递给母亲。

“谢谢小雾。” 母亲接过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路上遇到点事，耽误了一会儿。” 林雾坐在母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

第二段“路上遇到点事，耽误了一会儿。”林雾坐在母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

指尖轻轻蹭过母亲温热的手背——前世母亲躺在医院病床上，手是凉的，凉得像块冰，

怎么捂都捂不热。现在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鼻尖发酸，连忙别开脸，假装看窗外的夕阳。

母亲没察觉她的异样，只笑着叮嘱：“高三了别太累，晚上早点睡，妈给你炖了银耳羹，

在冰箱里，记得热了喝。”“知道啦妈。”林雾点头，心里却像被暖流浸着。

前世她总嫌母亲唠叨，觉得那些关心是“束缚”，直到失去后才明白，那些琐碎的叮嘱，

全是她再也抓不住的温暖。接下来的日子，林雾把所有精力都扎进了学习和守护家人里。

她每天雷打不动早起背单词，晚上做完作业后，

会偷偷研究父亲公司的业务报表——前世她对这些一窍不通，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司倒闭，

现在她要一点一点学，哪怕只能帮父亲避开一个小小的风险，也是好的。

苏曼和江哲没再敢明着找她麻烦，但林雾总能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

比如有人故意在她的课本上画涂鸦，有人把她的作业本藏起来，林雾都没声张，

只是提前把课本锁进抽屉，每天放学前检查好作业，让那些伎俩落了空。

沈知衍和她的交集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在图书馆，

他会把自己整理的数学错题集推到她面前，低声说“这个题型常考”；有时是放学路上，

他会默默跟在她身后一段距离，直到看到她走进小区才离开——林雾知道，

他是在帮她提防苏曼和江哲，却从不说破，只是偶尔会在他递来笔记时，轻声说句“谢谢”。

三月模拟考的前一天，林雾发现自己的物理复习资料不见了。那是她熬夜整理的重点，

上面记满了易错点和解题思路，要是没了，明天考试肯定会受影响。她翻遍了抽屉和书包，

都没找到，心里瞬间凉了半截——不用想，肯定是苏曼干的。前世高考前，

苏曼也用了同样的手段，把她的语文笔记藏了起来，让她语文考砸了。林雾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