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六年，暮春的风带着海棠花的甜香，吹进镇国公府嫡女姜令雪的卧房，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灼痛。
雕花拔步床上，少女猛然睁开眼，绣着缠枝莲的锦被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迹，指尖还残留着烈火灼烧的虚幻痛感 —— 那是永安三十一年，姜家满门被焚时，她最后握住母亲焦黑衣袖的触感。
“小姐，您醒了？”
贴身丫鬟锦书端着铜盆进来，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忙放下盆巾快步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又出这么多汗？
这几日您总做噩梦，是不是及笄礼快到了太紧张？”
姜令雪攥紧锦书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扫过熟悉的紫檀木梳妆镜 —— 镜中少女眉眼清丽，鬓边还别着去年父亲从西北带回的素银簪子，发梢带着未及笄的青涩。
这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十五岁，回到了那场灭门惨祸发生的五年前。
“锦书，” 她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却透着异常的坚定，“今日是几月几日？
母亲现在何处？”
“今日是三月十二，离小姐及笄礼正好整月呢。”
锦书虽疑惑她为何突然问起日期，仍老实回话，“夫人怀着二公子，晨起就去给老夫人请安了，方才还遣人来说，镇北侯府老夫人派人来请，让您辰时过去说话。
对了，夫人还特意叮嘱，让您穿那件月白襦裙，说老夫人喜欢素雅些的样子。”
三月十二，永安二十六年。
姜令雪松了口气，指尖轻轻抚过枕边的平安锁 —— 那是母亲在她十岁生辰时送的，前世大火中，这枚锁被烧得变形，却成了她辨认母亲尸骨的唯一凭证。
如今锁身光洁，映着晨光，一如母亲腹中安稳的念安，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起身披衣，锦书替她系上腰间的玉扣时，她忽然想起前世锦书的结局 —— 为了护她逃出火海，锦书被萧景渊的侍卫砍断手臂，最后死死抱住一名侍卫的腿，让她有机会跑向院门，自己却被烈火吞噬。
想到这里，姜令雪忍不住握住锦书的手，眼眶发热：“锦书，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跟在我身边，别独自冒险。”
锦书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小姐说什么呢，我本来就该跟着小姐。”
她没察觉自家小姐语气里的后怕，只当是近日噩梦让她变得依赖人。
梳妆台上，除了素银簪子，还放着一本摊开的《女诫》，书页间夹着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 —— 那是前世萧景渊送她的第一份礼物，他说 “海棠如卿，温婉动人”，后来却亲手将她推入地狱。
姜令雪指尖拂过花瓣，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将花瓣捻碎在掌心 ——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信萧景渊的花言巧语，更不会让姜家重蹈覆辙。
“备车吧，去镇北侯府。”
她系紧玉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前世这个时候，外祖母确实找过她，只是那时她满心都是与萧景渊的婚约，把外祖母 “柳姨娘兄长形迹可疑” 的提醒当成了耳旁风，如今想来，那正是柳承业与萧景渊勾结的开端。
这一世，她要竖起耳朵，把所有错过的线索都捡回来。
马车驶出国公府大门时，姜令雪掀起车帘一角，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 —— 卖花的姑娘、挑着担子的货郎、穿着青衫的书生，他们都还活着，姜家也还活着。
她轻轻抚摸着腰间的平安锁，心中默念：母亲，念安，父亲，还有锦书，这一世，我定要护好你们，让所有仇人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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