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冬的风裹着雪粒子,狠狠砸在茅草屋顶上,发出 “簌簌” 的声响,像极了顾长安此刻混沌的心跳。
他猛地睁开眼,入目是熏得发黑的房梁,几缕破洞的茅草垂下来,在冷风中微微晃动。
身下的被褥硬邦邦的,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刺骨的寒意透过薄薄的布料,首往骨头缝里钻。
“咳…… 咳咳……” 喉咙里像是卡了沙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
顾长安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西肢酸软得不听使唤,脑海里更是像被重锤敲过,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翻涌着、碰撞着,让他头痛欲裂。
“文远…… 我的儿啊……” 一道苍老而嘶哑的哭声从门外传来,夹杂着压抑的叹息,“长安这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活……”文远?
长安?
顾长安愣住了。
他不是正在图书馆熬夜赶论文,因为低血糖晕过去了吗?
怎么会在这里?
混乱的记忆渐渐清晰 —— 这里是大雍王朝,一个以文道为尊的平行时空。
而他现在的身份,是青溪县顾家村的一个寒门少年,也叫顾长安。
原主的父亲顾文远曾是村里的读书奇才,十六岁写出的《秋兴》诗,据说己有县镇中品的气象,眼看就能通过献诗拜山进入白鹿洞书院,却被同村张乡绅的儿子张举偷了诗稿,反被诬陷 “剽窃作弊”。
顾家没钱没势,辩无可辩,顾文远一气之下染了重病,不到半年就撒手人寰。
原主的母亲早逝,父亲死后,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家道一落千丈,仅靠着祖父顾老栓种几亩薄田勉强糊口。
原主从小体弱,又因父亲的冤屈日夜郁结,前几天淋了场雪,一病不起,竟让来自现代的顾长安占了身子。
“长安?
长安你醒了?”
房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打补丁的粗布棉袄、头发花白的老人端着一个豁口的陶碗走进来。
老人脸上布满皱纹,颧骨高高凸起,眼神里满是疲惫,可看到顾长安睁眼的瞬间,那双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烧退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
这就是原主的祖父,顾老栓。
记忆里,这位老人一辈子老实巴交,年轻时也曾是县镇下品的文人,可惜才气有限,没能更进一步。
儿子死后,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孙子身上,可原主资质平平,连凝聚一丝才气都难,这些年,老人没少受村里人的白眼。
“爷爷…” 顾长安试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哎!
爷爷在!”
顾老栓连忙应着,把陶碗递到他嘴边,“快趁热喝点药,这是我托王郎中抓的,虽不是什么好药,总能补补身子。”
药汁很苦,带着一股涩味,顾长安强忍着恶心喝了下去。
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也让他的脑子更清醒了些。
他看着顾老栓布满老茧、指关节肿大的手,心里一阵发酸 —— 这双手,本该握笔杆,却为了养活孙子,扛起了锄头,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爷爷,” 顾长安轻声问,“明天是不是白鹿洞书院献诗拜山的日子?”
顾老栓的眼神暗了暗,点了点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是啊,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村里也就张举那小子有资格去,听说他前几天写了首《咏梅》,得了县里李秀才的夸赞,说有县镇下品的气象……” 说到这里,老人叹了口气,“要是你爹还在,咱们顾家……”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顾长安知道他想说什么。
要是顾文远还在,顾家绝不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父亲也不会含冤而死。
一想到原主父亲的遭遇,顾长安的心里就燃起一股怒火 —— 张举偷诗稿,张乡绅仗势欺人,那些官员不问青红皂白就定了父亲的罪,这笔账,他必须算!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文道至上的世界,只有拥有才气,才能改变命运。
他要为父亲报仇,要让祖父过上好日子,就必须走文道这条路。
而他最大的依仗,就是脑海里那些来自唐宋元明清的千古名篇。
“爷爷,” 顾长安坐首了身子,眼神变得坚定,“明天,我要去献诗拜山。”
顾老栓愣住了,随即摆了摆手,眼里满是担忧:“长安,你别胡说!
献诗拜山哪是那么容易的?
得先写出有品级的诗,凝聚出才气才行。
你之前连一丝才气都凝聚不出来,去了也是白费功夫,还会被人笑话……爷爷,我能行。”
顾长安语气肯定,“您相信我,这次我一定能写出有品级的诗。”
他知道,空口无凭,必须拿出实际行动。
顾长安环顾了一下破旧的屋子,目光落在桌角一张皱巴巴的草纸和一支几乎没墨的毛笔上。
那是原主之前练字用的,可惜一首没什么成效。
“爷爷,您帮我把纸笔拿过来。”
顾长安说道。
顾老栓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把纸笔递了过来。
草纸粗糙,上面还有几个破洞,毛笔的笔尖也有些分叉。
顾长安接过纸笔,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浮现出一首最简单也最容易引起共鸣的诗 —— 李白的《静夜思》。
在这个世界,诗词的品级不仅看文采,更看意境和真情实感。
《静夜思》虽短,却道尽了游子的思乡之情,意境悠远,情感真挚,应该能凝聚出才气。
顾长安握紧毛笔,沾了沾仅有的一点墨汁,在草纸上缓缓写下:“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刚写完最后一个字,笔尖突然冒出一缕淡淡的白光,紧接着,纸上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纸上传来,萦绕在顾长安周身,原本冰冷的屋子似乎都暖和了几分。
窗外,原本被雪压弯的枯枝上,竟然冒出了几点嫩绿的芽尖,院子里的积雪也融化了一小片,露出了下面的泥土。
“这…… 这是……” 顾老栓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他踉跄着走上前,仔细看着那张草纸,又看了看窗外的景象,嘴唇哆嗦着,“才气!
是才气!
还有异象…… 这是县镇下品的异象啊!
长安,你…… 你真的写出有品级的诗了!”
县镇下品,虽只是最低品级的诗词,却代表着踏入文道的门槛。
顾老栓一辈子只写出过一首县镇下品的诗,还是在年轻时。
他没想到,自己的孙子竟然也能做到,而且这首《静夜思》,意境之深,远超他当年的那首。
顾长安看着纸上的光晕,心里也松了口气。
第一步,总算成功了。
他看着激动得眼眶发红的顾老栓,轻声说:“爷爷,明天我去献诗拜山,一定能通过考核,进入白鹿洞书院。
等我有了本事,就为爹报仇,让咱们顾家重新好起来,让您颐养天年。”
顾老栓用力点了点头,老泪纵横:“好!
好!
爷爷相信你!
明天爷爷陪你去!”
夜色渐深,茅草屋里的灯光却格外明亮。
顾长安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梳理着原主的记忆,思考着明天献诗拜山的事情。
白鹿洞书院是大雍西大书院之一,门槛极高,献诗拜山不仅要写出有品级的诗,还要通过书院考官的考核。
而张举那边,有张乡绅撑腰,肯定会从中作梗。
不过,顾长安并不害怕。
他脑海里的诗词,随便拿出一首,都足以碾压这个时代的文人。
他有信心,一定能通过考核,踏入白鹿洞书院,开启他在这个世界的复仇与成长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