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就放我离开吧!
我儿时家中也是商贾之家,父亲自幼带我熟悉账目往来,祖上又是武将,我不比男子差,一样可以经商的。
您就把我当做您的亲妹妹,这一世做牛做马定当好好报答您。”
于鸢的声音颤抖,倔强中带着一丝哀求,在这沉闷的房间里回荡。
仿佛是黑暗中最后一丝烛火,在无尽的压迫下摇摇欲坠。
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了,西周的雕花屏风像是沉默的巨兽,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啪!
一个巴掌狠狠落下,打得她的脸偏向一侧,嘴角渗出血丝。
“我早说过,尽早断了这个念头。
你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高宅里,休想出这个门!”
老爷的语气冰冷无情又带着一丝玩味。
于鸢的耳膜嗡嗡作响,眼神中充斥着对命运的不甘!
随后,门被重重一摔,惊的那角落的铜雀摆件微微颤动,巨大的声响仿佛是她希望破碎的声音,震落了房梁上些许灰尘,在黯淡的光线中飞舞。
窗外一丝风也没有,院里的茉莉花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子仿佛也被这压抑的气氛所笼罩。
如果不是那些黑心商人在生意场上设局坑害,她也不至于刚十五岁就没了爹娘,可怜于鸢年纪轻轻成了孤儿。
本就没了依靠的女孩,在桃李年华的二十岁,被隔壁那挨千刀的邻居,为了200块大洋,把她卖给高宅做小妾!
受尽屈辱!
这口气,咽不下!
我定要让那些坏蛋遭报应,也还我爹娘一个公道,不然我死也不甘心!
“忍”!
父亲在世时候曾说过,人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要好好活下去!
把那些欺负我的人都亲手毁灭,于鸢心中暗发誓,不自觉抓紧了拳头。
“小姐,洗漱吧。
这是老爷让方先生开的冰舒散,您敷在伤口上,就不会那么疼了,也不会留下疤痕。”
丫鬟小桃的声音轻轻柔柔,满是怜惜,从小和于鸢一起长大,小桃早就视于鸢为唯一亲人,可在这死寂的氛围中,却显得如此无力。
于鸢宛如一个被世界彻底遗弃的孤魂,眼神冰冷地坐在那面镶满珠宝的铜镜前。
眼中原本的那一丝讶异,如同泡沫般迅速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哀伤与愤恨。
铜镜中的自己,皮肤似羊乳般白净,却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病态苍白。
那从雕花窗棂透进来的日光,洒在她身上,那光晕就像一层冰冷的纱,无情地笼罩着她,更添几分凄清。
斑驳的墙壁上,有几处水渍印,像是岁月留下的泪痕,默默陪衬着她的悲伤修长而白净的脖子,支撑着那消瘦单薄得令人心疼的身躯。
在那身躯上,快淡去的旧疤痕与新添的伤口,错乱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幅惨烈的画卷。
鲜血浸染着胸口的衣服,那触目惊心的红,似在诉说着她悲惨的命运。
她那与生俱来的清冷的气质,映在金黄色铜镜里,此刻却只让她显得更加落寞。
于鸢缓缓地扬起下巴,盯着自己的伤口仿佛要把自己看穿。
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活下来!
一定要想办法,在高宅活下来!
不仅要活还要体面的活!
人总是在最绝望的时候想抓住最后一丝生下去的希望。
“西姨太,老爷吩咐到前厅一起用餐。”
管家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通传。
“好。”
她起身,理了理衣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怎么来这么晚?”
老爷的声音如冷风般飘过,带着淡淡的不满,让人不寒而栗。
“收拾迟了一些。”
于鸢索性道。
“鸢鸢越来越瘦了,这么瘦以后可怎么给老爷添香火呀,小桃,多给添点饭。”
大太太看似关切的话语,在这前厅里却显得别有深意。
“谢谢大太太。”
她微微欠身点头。
心里想着“好好讽刺我吧,你这笑里藏刀的老东西,以后有你笑不出来的时候”!
“哟,西妹好福气呀,二姐可真羡慕你,年轻又得老爷宠爱,早晚为咱们老爷生个儿子。”
“大姐,您说是不是呀?
我们高家的希望都在西妹身上了。”
二姨太那娇嗔的声音里藏着嫉妒,她的笑声在前厅里回荡,像是一把把尖锐的刀,刺向于鸢。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于鸢对二姨太本无敌意,同是这深宅大院中的可怜人而己,奈何她言语一首挑衅。
于鸳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的看着二姨太麝月。
二姨太一惊,这个丫头要做什么?
她明明很少和她人起冲突,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二姨太麝月一首以为她柔弱可欺,所以总是口无遮拦。
所以接着补了一句“不过是一个死了爹妈的野丫头,说你几句就不行了?”
于鸳的眼睛里像喷出火一样,抬手便是一巴掌。
“啪”下一秒,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大厅内传开。
哗!
众人哗然,无不震惊,一向温柔的西姨太居然打人了!
只见于鸳拿起桌子上的盘子对着慌乱中手足无措二姨太砸了过去,鲜血顺着她的头往下流。
于鸳不等她做出反应一个箭步过去掐着她脖子,然后拽着二姨太头往桌子上碰,心中的隐忍与怒火在这一刻爆发。
“我五岁就随祖父出过征烈马沙场,十岁陪父亲做生意走南闯北,身体里流淌的是我于家世代不认输的血脉”!
“再让我听到不该说的,我就让你不得好死”!
说罢,于鸳把二姨太用力推到一边,整理了一下衣袖。
“哐!”
老爷厉声的拍了一下桌子道:“荒唐!
我高家什么时候轮到女人当家了?”
众人闻声皆惊站起。
二姨太哭哭啼啼,丫鬟用手帕按着她的伤口,她柔弱无骨的晃到老爷面前。
“您看看老爷,当着您的面她就要杀了我,以后怎么活啊……”“啪!
啪!
啪!”
一阵掌声,顺着声音望去,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不远处。
“哎呀!
是士林兄!”
老爷向那人走去,此人正是正是声威赫赫的军阀张士林大帅。
“见笑见笑了”老爷说着快步走过去。
“新纳的婆娘很泼辣嘛,高兄,艳福不浅啊,哈哈哈” 张大帅调侃。
边说话边给了高老爷一拳!
于鸳则瞥了这位张大帅一眼,身形魁梧,足有一米八五的挺拔身姿,如松般屹立。
宽肩厚胸,脸庞线条刚硬,古铜肤色,剑眉星目间透着冷峻威严,步伐沉雄,自带千钧之势。
“管教无方、管教无方,丢人现眼,还不赶快都给我滚回房间去!”
老爷冷声道。
在这高宅之中,难得有片刻安宁。
“小桃,把昨天的书拿来,还没看完。”
于鸳轻声道。
小桃应了一声,很快将书递到她手中。
“这书确实有趣,我也爱看。”
小桃嘟囔于鸳翻着《三十六计》,呢喃:“敌己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陷入沉思。
坐在窗边,阳光照在窗棂上,洒下一片斑驳光影,那光影仿佛也变得温暖起来。
在这短暂瞬间,岁月竟片刻静好,仿若外面那纷繁复杂的世界与这两个女孩无关。
“西姨太,老爷送来一件新做的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