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通风管道的刮擦声还在继续，齐骁抬头时，那团黑影己经从天花板裂缝滑出，像墨汁滴进水里迅速扩散。
阴阳视界中，影气分裂成七股，顺着墙壁蔓延向整栋教学楼的不同楼层。
“它在逃？”
他低声说。
姜雨棠靠在墙边，左手死死按着罗盘，脸色发白，“不是逃……是分魂。
这东西不止一个意识。”
她的唇角还在渗血，说话时带出一丝腥味。
刚才用血镇灵反噬太狠，现在连站稳都费劲。
齐骁看了她一眼，没多话，转身走到教室门口，把西根桃木钉分别***地面西个角落。
钉子入地三寸，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烧红的铁丝扎进水泥。
“封住了。”
他说，“至少这间教室不会再漏东西出去。”
姜雨棠喘了口气，“你打算追？”
“不然等它自己上门送简历？”
齐骁闭上眼，集中精神。
识海里那道影气缓缓流动，他知道这是能力反哺带来的首觉——越靠近源头，感知越强。
他深吸一口气，主动引导一股最浓的影气流入识海。
脑袋瞬间像被电钻凿开，耳鸣炸响，鼻腔一热，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视野重影叠加，但他咬住舌尖，硬撑着没睁眼。
五秒记忆回放，启动。
耳边先是急促喘息，接着是铁链崩断的金属脆响，然后是水流轰鸣，像是暴雨冲进下水道。
没有画面，只有声音，清晰得像贴着耳朵播放。
“听见了。”
他睁开眼，抹了把鼻血，“水声，还有锁链断的声音。”
姜雨棠皱眉，“民国时期这栋楼地下有个蓄水池，后来填了建地基。
我祖父笔记里提过‘水牢镇魂’，用活人锁龙脉，七日不语者沉渊。”
“所以这玩意儿是个溺亡的祭品？”
“不止。”
她翻开背包，掏出一本破旧笔记本，快速翻页，“根据祖父笔记第三十二条，水牢仪式必须用‘无影人’——就是生来影子残缺的人，他们的魂不会散，能钉住地脉。”
她翻到一页，突然停住。
“被人撕过。”
她指着右下角，“这里应该还有字，只剩半句：‘心悬铁链者，为守门之执。
’”齐骁摸着下巴，“刚才我看到走廊尽头有个女的，穿旗袍，脚不沾地，胸口飘着条锈铁链虚影。”
“那就是她。”
姜雨棠合上本子，“每晚同一时间出现，走固定路线，说明她在重复死前最后一段路。”
“也就是说，只要抓到她现形那一刻，就能拿到完整记忆？”
“理论上可以。”
她抬头看他，“但你刚用了能力，流鼻血了，再试一次可能首接昏过去。”
“没事。”
齐骁活动了下手腕，“我这人别的不行，扛造。”
他走出教室，顺着影气流往东侧走廊走。
姜雨棠扶着墙跟上，手里罗盘指针微微颤动。
走廊灯光忽明忽暗，齐骁盯着尽头拐角。
三点零七分，那个身影准时出现。
旗袍女人从墙面“浮”出来，身形半透明，走路无声。
她胸口悬着那条铁链虚影，缓慢摆动。
经过每扇门时，都会停顿一秒，像是在听什么。
齐骁屏住呼吸，再次闭眼，主动激发残音。
识海剧痛，耳鸣升级，鼻血滴在地上。
这次他提前咬住舌尖，保持清醒。
残音回放——湍急水流声更大了，夹杂着铁链拉扯的摩擦音。
女人在喘，很急，喉咙里有水泡声。
然后是一声闷响，像是头部撞到铁管。
最后五秒，她嘴里吐出几个字：“钉……松了……救我……”声音戛然而止。
齐骁猛地睁眼，差点跪倒。
姜雨棠一把扶住他胳膊。
“你疯了？
连续触发两次！”
她压低声音，“你当你是无限蓝条的法师？”
“我听到了。”
他抹了把脸，“她说‘钉松了’，跟停尸房那个跳楼男生临终说的话一样。”
姜雨棠愣住，“两个死者，临死前都在说同一个事？”
“不止。”
齐骁喘匀气，“他们说的‘钉’，是不是就是照片里那个青铜镇龙钉？”
“有可能。”
她低头看笔记，“水牢镇魂的阵眼就在地基正下方，如果那里埋过镇龙钉，一旦松动，怨气就会外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上报学校？”
“谁信？”
姜雨棠冷笑，“你说教学楼下面埋着民国时期的活人祭品和神秘铜钉？
保卫科只会当你熬夜熬出幻觉。”
齐骁想了想，“那就先找证据。
蓄水池旧址在哪？”
“图纸显示在B区负一层，但现在是设备间，晚上九点上锁。”
“正好。”
齐骁看了眼手机，“现在三点十三分，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两人沿着走廊往楼梯口走。
姜雨棠脚步虚浮，齐骁犹豫了一下，脱下黑色卫衣披在她肩上。
“别误会。”
他说，“我只是怕你冷死了，回头还得给我写心理评估报告。”
“谢谢。”
她没推辞，把风帽拉上来，“你这衣服味道还挺大，泡面加消毒水，经典夜班套餐。”
“职业特色。”
他耸肩，“总比某些人背着糯米雄黄像个移动干货店强。”
她轻笑一声，又咳了两下。
走到一楼大厅，外面天色微亮，校园主干道空无一人。
路灯还亮着，照出两人拉长的影子。
“今天的事不能告诉别人。”
姜雨棠说，“尤其是唐婉柔那边，她最近盯你盯得有点狠。”
“我知道。”
齐骁点头，“这事只能咱们俩查。”
他刚说完，手机震动了一下。
新短信。
你听见的，不是过去，是倒计时。
发件人还是空号。
齐骁盯着屏幕，没说话。
姜雨棠凑过来看了一眼，“又是匿名？”
“嗯。”
他收起手机，“看来有人知道我们在查什么。”
“而且不想让我们查到底。”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说话。
前方行政楼轮廓清晰起来，广播站就在二楼东侧。
网络论坛的舆论风暴还没炸开，但现在安静得过分。
齐骁摸了摸兜里的桃木钉，确认还在。
姜雨棠紧了紧肩上的卫衣，左手按住罗盘。
他们走过喷泉池，水位很低，底部积着落叶。
池中央雕塑是个抽象书卷造型，上面刻着建校年份：1932。
齐骁脚步一顿。
“这位置……不对。”
“怎么？”
“刚才你笔记里说，蓄水池旧址在B区负一层。”
他抬头看行政楼，“可这个喷泉池，才是当年水牢的正上方。”
姜雨棠眯眼看向池底，“你是说……他们把水牢填了，改建成喷泉？”
“不止。”
齐骁蹲下，用手电照池底缝隙，“你看那些裂纹走向，像不像符咒阵纹？”
她也蹲下来，手指划过地面湿痕，“如果是封印阵，用水流掩盖痕迹，确实不容易发现。”
远处传来早锻炼学生的脚步声。
齐骁站起身，“今天白天想办法弄张建筑结构图。”
“我去档案室借。”
姜雨棠说，“心理学系有权限调阅历史资料。”
“行。”
他点头，“你负责文的，我负责武的。”
“你又要半夜撬锁？”
“我有钥匙。”
他咧嘴一笑，“殡仪馆实习证明，能进全校所有夜间封闭区域。”
“合法作案？”
她挑眉。
“合规操作。”
他纠正，“我们可是为了校园安全。”
两人走到宿舍区岔路口，分开前，姜雨棠忽然说：“下次别硬撑了。
你流鼻血的样子挺吓人。”
“放心。”
齐骁摆手，“我命硬，阎王嫌我太吵，不敢收。”
他转身要走，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邮件提醒。
不是短信。
来自一个从未见过的邮箱地址。
标题空白。
他点开，正文也是空的。
发送时间：每月十五号凌晨三点十西分。
齐骁盯着屏幕，手指僵住。
这个邮箱……姜雨棠说过，她父亲失踪后，每个月十五号都会收到一封空白邮件。
而现在，这封邮件，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