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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恶奴逼租

发表时间: 2025-10-29
王鼎革心不在焉地挥着锄头,目光扫过脚下龟裂的土地和远处一个个面黄肌瘦的农民,忍不住叹了口气。

旁边的王二侧目,心中火气又蹿了上来:“诶!

你……”他真想抡起锄头给这不争气的弟弟来一下,但看看那张年轻的脸上刻满的风霜,终究是心软了。

“咚”的一声,锄头砸在身边地上。

王二坐到弟弟旁边的田埂上,没好气地道:“咋了?

还在想那事儿呢?”

王鼎革抬头,目光望向举人老爷家高墙大院的方向,低沉地问:“哥,你也是种了大半辈子地的,你可知道那举人老爷一天到底得吃下去多少东西?”

王二被问得一怔,不明白弟弟为什么忽然提这个,不耐烦地回:“还能多少?

都是一副肉骨头架子撑着,顶多比咱多几块面饼,多点荤油汤水罢了。

问这干嘛,嫌饿得还不够心慌?”

“不够心慌?”

王鼎革猛地转头,眼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光在跳动,“哥,你不知道!

前几天饿急了去村东找野菜,路过举人家后角门。

你猜我瞧见啥?

他家的看门大黄狗,埋头在一个大海碗里刨食!”

王二啐了一口:“看狗啃骨头有啥稀罕?

还能是啥好玩意儿?

剩饭馊水呗!”

王鼎革凑近,比划着,一脸严肃:“剩饭馊水?

哥!

那是白面条!

满满一大盆!

上面铺着油汪汪的肥瘦猪肉片子!

那味儿,老远就飘得我肚子咕咕叫。”

他咽了口唾沫,“更让人堵心的是,喂狗那家丁自个儿蹲边上,眼巴巴瞅着,喉结滚个不停,口水都要流下来!

连他都吃不上的东西,先紧着那畜生!”

王二脸色沉了下来。

王鼎革的话像石头一样砸下来:“哥,你算算,这一大海碗面条加肉得耗咱弟兄俩多少力气?

咱们累死累活,水都要自己挑几里地。

好不容易收了点粮,最好的米麦转眼就得交租子、交皇粮!

一年到头,碗里清得能照出月亮,面条只有年三十敢尝一口,肉那是梦里才有的腥!

哥,咱祖祖辈辈这样熬,骨头渣子都熬碎了,就为喘这口气,值吗?”

值得吗?

这三个字扎在王二心上。

弟弟的话或许有点气性,可送进举人仓里的粮食是真!

他小时候读过几天书,记得有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过去只当是书上话,如今却像根冰针扎在他眼前。

他张张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只是捏土的手指节更白了。

王鼎革看哥哥沉默,心知有了松动。

这时,刺耳蛮横的叫骂撕裂了沉寂:“哎!

那俩个!

好大的狗胆坐着偷懒!

日头还在天上呢,想反了不成?!”

这一声高喝,所有佃农都僵住,纷纷看着那穿绸缎褂、腆着肚子的刘管家,身后跟着几个挂短棍的打手。

王鼎革心下一凛,盘算着能不能给几个家丁收拾了,眼神锐利,暗想着:这副身体才回来,原本就饥瘦,虽有几个月的暗练,但对方人多有武器……硬拼就是送死。

王二反应快,堆起讨好的笑弓腰起身:“管家老爷误会!

天干地裂忒难挖,刚坐下喘口气,这就干活!”

刘管家绿豆眼一转,首接盯住王鼎革:“哼!

王二,这不就是你那野混多年、前阵子才夹尾巴滚回来的‘好弟弟’?

前几天干啥去了?

挺尸呢?”

王二赶紧上前一步解释:“哎呀管家,他真得了急病!

请郎中看的!

好了立马就来了,不敢偷懒……屁话少放!”

刘管家粗暴打断,“老子今天是催租!

去年欠的!

今年新的!

一粒穗都不能少!

老吕头!

头一个就是你!”

人群里,老吕头哆嗦着站出来,“噗通”跪在滚烫的土里,作揖哭求:“管家老爷开恩啊……天旱……实在……实在打不出粮啊……”刘管家冷笑:“装什么蒜!

没粮?

卖儿卖女去!

不过嘛……”他凑近老吕头,阴森一笑,“听说你那孙女快十三了?

正好三少爷缺丫鬟,伺候好了成府上人,你就是亲家,租子好说……”老吕头瞬间面无人色,抖得筛糠——举人家三少爷是出了名的小阎王,把孙女送进去等于推进火坑!

王二看不过去,硬着头皮插话:“管家,您看老吕叔他……闭嘴!”

刘管家毒蛇般目光射向王二,“你还敢说话?

你家这小子躲清闲多少天?

误了老爷的地,这损失你担?

告诉你!

你家今年租子加两成!

凑不齐就扒你茅屋顶账!”

俗话讲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王二也不是泥捏的,他挺首腰板,脸涨得紫红:“俺弟生病有凭据!

俺们没误工!

天旱成这样还加租占屋?

这是不给人活路!”

“活路?”

刘管家炸毛了,“你个……”他撸袖子就要招呼打手。

陡然间!

一股冰冷的杀气锁定了刘管家!

他感觉像被独狼咬住了喉咙,猛看过去——是王鼎革!

那双眼睛浑浊深邃,翻腾着血与火的戾气,却面无表情,仿佛一个死神,连打手们都眼神躲闪。

就在所有人以为要开打时,王鼎革紧绷的脸骤然一松,憨憨一笑:“嘿嘿,管家老爷别怪俺哥!

他就是个驴脾气!

您说得对,俺们这就好好干,保证交齐租子。”

边说边把怒目圆睁的王二拽到身后。

刘管家看着那笑,惊疑不定。

这小子软得这么快?

但他欺软怕硬惯了,王鼎革刚才那眼神让他发怵,现在服软……正好下台。

他得意道:“算你识相!

说到做到!”

说完带人扬长而去。

待人走远,王二甩开王鼎革,压低声音咆哮:“三儿!

你不是说要干吗?

装什么孙子?

哪来的粮食交租?”

“哥,难不成你还真想交啊?”

王鼎革眼神冷厉如刀。

“那你刚才……”王鼎革拉王二蹲下,声音压得像寒风:“哥!

你以为举人是蚂蚱?

杀他容易,杀了之后呢?

管家身边打手腰里是棍棒!

可能还有攮子!

咱手上有啥?

两把卷刃的破锄头!

现在就冲上去送死?

那不是干大事,是找死!

得等!

得攒力!

得等柴火烧旺!”

王二被点醒,抹把脸:“嘶……对!

硬来不行!

哥就听你的了!

接下来咋办?”

“晚上细说。”

王鼎革看着将沉的日头。

兄弟俩胡乱锄地,天擦黑时回到破旧茅屋前。

王二让王鼎革等着:“我去后沟捡点干柴。”

小半个时辰后,王二背柴回来,推开吱呀的柴门,听见屋里传出刺耳的声音:锃——啦!

锃——啦!

昏暗的灶火下,王鼎革背对着门,正一下下用力磨着家中那把豁了口的旧柴刀。

刀刃在火光中闪烁暗青色的冷光。

屋里弥漫着铁腥味和一股决绝的沉重。

王二看着那雪亮的刀锋,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三儿……咱们……真能行吗?”

回应他的只有单调刺耳的磨刀声。

锃——啦!

锃——啦!

王鼎革仿佛入定。

刀口磨到满意程度,他忽然站起身,手臂猛地扬起!

呼——!

锋利的柴刀带起破空声!

挥舞几下,他竟咧嘴大笑起来。

笑声在压抑的屋子里突兀又震耳。

“傻笑啥呢?”

王二被这突然的笑弄懵了。

“没什么,哥。”

王鼎革的笑,是因这身体虽不如梦中特战队员那般强韧,但庄稼汉的底子不差,筋骨里是吃苦熬练的力,过几个月他暗中打熬,自信对上腐朽官军的兵痞,只要训练得当,未必不能以弱胜强!

“三儿,说吧,到底咋弄。”

王二急切地道,兄弟俩坐在墙根。

火光在王鼎革脸上跳动,眼神锐利:“干这事,没规矩不成,没人心更不成!

眼下这大明,俺想着该怎么拉起一支队伍。

白天你也瞧见了,不少人眼里都藏着火!

这些人,就是咱们的根本盘。”

“哥,像咱们这样的,遍地都是!

朝廷北有***,南有流寇,坐龙椅的一病不起!

下面的官儿比蚂蟥还多,层层吸骨髓!

这破朝廷自己都摇摇欲坠!

咱们佃农,就是老天爷泼在旱地上的油和柴!

只要一点火星,‘轰’地就能点着半边天!

烧光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账!”

“更不要讲,这年头逃军户的还少嘛?

过的比我们还苦!”

历史上,陕西起义之所以能如滚雪球一般的掀起燎原之火,离不开大明地方卫所的神助攻,长期的欠饷、奴役,早就在底层士兵、马户、驿卒的心里埋下了不少干柴,只要振臂一呼,就能短时间内拉起一支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