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翔如饥似渴地摸着房间每样东西。
哪怕是一个破旧的枕头,他都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他现在终于确认。
他重生了。
回到一九八五年的秋天。
这个时候家里很穷,日子过的寒酸,但妻子和女儿还活着,家里还是团圆的。
上辈子他无数次梦回,无数次酒醉,都想过重回团圆的时刻,甚至想过,只要能重新团圆,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他都愿意。
如今,梦想真的实现了。
他的妻子,女儿都重新回到身边。
她们是真实的,活泼的,不再是梦里看到的那般虚幻,无法触摸。
女儿此刻就在隔壁睡觉。
而妻子就跟在他身旁,莫名其妙地跟着自己乱转,时不时两人身体会碰撞。
一切都是这么真实。
真实到让他不知所措,欣喜若狂。
终于,妻子一把拉住他,紧张地问道:“你到底咋了,他爹?”
沈雁翔深吸一口气,扶着妻子肩膀,盯着她关切的眼神,许久之后,微笑道:“没啥,就是很开心。”
王淑云狐疑打量丈夫片刻,想着是不是昨日那根木椽砸了脑袋,丈夫的精神受到影响,顿时心里忐忑。
现在这个家,本就是日子难过,勉强能维持,丈夫虽然做事不行,人却老实,待她也好。
辛苦点就无所谓。
可若是丈夫脑袋被砸出毛病,那怎么办呢,那后面日子还咋过?
“你可别吓我啊?”
“没事,真的没有事,”沈雁翔温和地安慰妻子,轻轻抚摸着她干涩的头发,重生后的他,看待这个世界,多了几分欢喜。
少了几分忧虑。
如果一个人死过一次,还有什么事,能让再揪心呢。
多活一天,就是赚一天的心情不要太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
此刻的心情,再看灯下妻子,温润的脸庞是那般动人,他再难矜持,拦腰抱起妻子朝床边过去。
“哎呀~”王淑云被吓跳。
她还从没被这样抱过,下意识紧紧抱着沈雁翔脖子,一声轻呼,再看丈夫的眼神,看到的都是炽热。
“小声点,孩子们……呜”她的嘴被堵住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
雨打芭蕉,霖霖。
不知多久,屋内终于安静下来。
沈雁翔呼哧喘着粗气,觉得很放松,很惬意,积攒了几十年的存活和压抑,终于全部排泄出去。
太舒服了。
王淑云轻轻靠着他,紧紧搂着他的腰,一时也没说话,但身体随着呼吸轻轻动作,软软地碰着沈雁翔的身体。
“他爹,感觉你今天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沈雁翔轻轻抚摸着妻子光滑的肩膀,笑着打趣,“是不是厉害了?”
肋子的肉被轻轻掐了下。
“哈哈~”沈雁翔得意的笑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此刻就是人生巅峰,没有什么能让男人比在床笫之欢上征服女人,更觉得自豪,尤其是这个女人,是一心爱着他,而他一心也爱着对方。
“你头真没事了?”
“不信你摸摸?”
“好……哎呀,我说摸头的……王淑云将手从沈雁翔手里拽出来,又掐了他下,“你今晚就知道耍坏,跟谁学的?”
“这叫什么坏,你是我老婆,我想干嘛就干嘛,被你男人欺负,不是天经地义。”
“就你能说。”
王淑玉嗔笑。
沈雁翔笑笑,然后又是须臾安静。
“今晚风好大,估计明天又没办法赶海了,还想着找点东西,给娟娟凑钱呢。”
“那是,明晚要有台风,这是前兆,还不算太大,明晚……”沈雁翔话语戛然而止。
忽然想起前世的灾难,他心里一紧,下意识看看房顶。
他们家里一共三间房子,一间他和妻子住,一间两个孩子住,还有一间招待客人,另外有个小厨房,还有个放家具的小遮棚。
当年台风过来,其他的都没事,偏偏把孩子们房子塌了。
妻子当时刚好住在隔壁。
她用身体遮住儿子沈浩,自己和女儿娟娟当场殒命。
“有台风嘛,好像没听说啊,我听咱爹说,这种样子不像有台风。”
沈雁翔的父亲沈三渔是个老船夫,在海上跟着船跑了半辈子,对大海还是很了解的。
但再高明的猎手,还是会被雁啄眼睛。
偏偏这次就没预料到。
说好人没好报呢,这次台风村里死了十几个人,他们沈家大家几十号人,偏偏就只有沈雁翔家出事。
到哪说理去呢。
“我觉得还是不能小瞧,我们这些房子时间都久了,万一有台风,估计撑不住,要翻修下。”
“那……等天晴后,我喊个人来修修吧?”
“喊什么人,我给咱们修。”
“你修?”
王淑玉吃惊地看着沈雁翔,“你哪会修房顶啊,你连个板凳都修不好!”
沈雁翔在黑暗里暗暗惭愧。
妻子说的确实没错。
前世的他,动手能力极差,修房顶这种活断然是指望不上,哪怕搞个鸡窝,他都能给垒塌了。
事实上。
动手能力差不仅是这种事上,就是日常干活,他也不是好把式。
原本他在村里人的渔船上干活,结果人家嫌他手慢,没眼力劲,把他辞退了。
又跑去鱼市码头干,连续换了两个,都是被辞退。
归根结底,还是做事能力差。
但妻子去世后,他颓靡了一阵子,为了养儿子浩浩,只能拼命去磨练自己,慢慢的,日积月累,笨鸟先飞,终于将各种事情都做的像模像样。
成为个中能手。
可以说,现在的他,和村里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渔夫,水手来比,都是不遑多让,隐隐胜出一截。
“我修修你就知道了。”
王淑云看丈夫这样说,便笑着说:“那行,我就看你修。”
“对了,你刚才说娟娟的什么钱?”
王淑云笑意立刻没了,面带愁容,“这不是娟娟要上二年级了嘛,过几天就要报名呢。”
“是没有报名费?”
“报名费我们给凑好了啊,你忘记了?”
“哦,对对,那还缺什么?”
“你脑袋真没事?”
王淑云紧张地趴在丈夫胸上,摸摸他头被砸处,“怎么啥事都忘得光光的,娟娟想要个新书包,还要一个铅笔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