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水深，后宫嘛，”苏月月轻笑一声，“自然就由妹妹我来，帮姐姐把这水搅浑了。”
“你刚被封后时，皇上多宠你啊，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连你‘怀上’龙嗣，他都高兴得大赦天下。”
苏月月特意加重了“怀上”二字，看到封念辞脸色瞬间惨白，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快意。
“那个太医，收了妹妹我不少好处呢。
假孕……啧啧，欺君之罪，皇上当时竟只是说你‘怀子心切’，轻轻放过。”
她摇了摇头，似是惋惜，“皇上对你，当真是情深义重。”
封念辞想起那时，她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却被最信任的太医诊出是“空欢喜一场”，皇上虽未深究，但那失望的眼神，至今想起仍如冰锥刺心。
原来，连这都是一场算计！
“还有啊，皇上明明说好了要来你宫中用膳，为何总会被一些‘意外’绊住脚？”
苏月月歪着头，模样竟有几分天真，“有时是我不慎扭了脚，有时是我宫里的猫儿冲撞了圣驾……皇上心软，见我柔弱无助，总会多陪我一會兒。
姐姐，那些独守空房的夜晚，滋味不好受吧？”
“你宫里的份例，是不是总是不够用？
冬日炭火不足，夏日冰块短缺？
你责罚了下人，转头太后就知道你‘苛待宫人，性情骄纵’？
那都是妹妹我，一点点帮你‘经营’的名声啊。”
一桩桩，一件件，那些曾经困扰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蹊跷事，此刻被苏月月用那柔婉的嗓音平铺首叙出来，如同最残酷的刑具，凌迟着封念辞仅剩的理智。
她终于明白，那只无形中将她推向深渊的手，来自眼前这个她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女人！
最后，苏月月收敛了笑容，声音变得冰冷而残酷：“余妃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儿子，真是可爱，粉雕玉琢的。”
封念辞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恐惧。
“可惜啊，”苏月月红唇轻启，吐出最恶毒的字眼，“他挡了我的路。
所以，我只好让他安静地睡过去，然后……把这个害死皇嗣的罪名，送给姐姐你。”
“不——！”
封念辞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想要扑过去，却浑身无力地从床上滚落，重重摔在冰冷的地上。
“毒妇！
苏月月你这个毒妇！
皇上……我要见皇上！
我要告诉他——告诉皇上什么？”
苏月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只蝼蚁，“告诉你我方才说的这些？
谁会信呢？
皇上如今，只信我。”
她缓缓站起身，理了理丝毫未乱的裙摆。
随行宫女从食盒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轻轻放在那张摇摇欲坠的破木桌上。
鹤顶红。
“姐姐，”苏月月的语气恢复了最初的“温柔”，“你我姐妹缘分己尽。
这冷宫苦寒，姐姐金枝玉叶，何苦继续熬着？
不如……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也免得，再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比如……重归后位之类的痴心妄想。”
说完，她不再看地上蜷缩成一团、如同被抽去魂魄的封念辞，转身，扶着宫女的手，一步一步，从容地离开了这间充斥着绝望的屋子。
门，再次沉重地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封念辞趴在地上，冰冷的触感从地面蔓延至全身。
家破人亡的真相，冤屈难雪的愤恨如同滔天巨浪，将她彻底淹没。
她死死盯着桌上那个白玉小瓶，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而诡异的光。
那双曾经明亮动人的眼眸，此刻被无尽的恨意与不甘烧得通红。
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朝着那张桌子爬去。
粗糙的地面磨破了她的膝盖和手掌，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终于，她够到了那个瓶子。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拔开塞子，没有丝毫犹豫，将瓶中猩红的液体仰头尽数灌入喉中。
灼烧般的剧痛瞬间从喉咙蔓延至五脏六腑。
意识涣散之际，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屋顶那腐朽的梁木，仿佛要穿透这朱墙碧瓦，看清那九重宫阙之上的苍穹。
若有来世……苏月月……我封念辞……便是化作厉鬼……也定要你……血债血偿！
一滴血泪，从她眼角滑落，渗入身下冰冷的尘土。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最后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