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冬夜,寒风如刀,呼啸着掠过城市冰冷的钢铁森林。
然而,位于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Muse”酒吧,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厚重的玻璃门隔绝了外界的清冷,门内,震耳欲聋的电音如同狂躁的心跳,敲打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空气里混杂着顶级香水、酒精和雪茄的奢靡气息,暖昧的灯光在舞池中疯狂摇曳,将扭动的人影切割成模糊的碎片。
最里侧,被一道半透明珠帘隔开的顶级卡座,仿佛喧嚣浪潮中一座孤立的岛屿。
这里视野极佳,却能有效阻挡外界过于首接的窥探。
陆砚秋就深陷在这片“孤岛”中央那张宽大的黑色真皮沙发里。
他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黑色丝绒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只是那衬衫起了些许褶皱,带着宿夜未归的痕迹。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慵懒地倚靠着,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即将燃尽的古巴雪茄,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积了长长一截灰烬,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坠落,一如他此刻摇摇欲坠的精神状态。
水晶茶几上,堪称狼藉。
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涵盖了从麦芽威士忌到烈性伏特加等多个品种,像是一场小型酒展的失败现场。
一个身材***、妆容描绘得一丝不苟的女人,几乎将整个身子贴在他手臂上,指尖拈着一颗剥好的、水润欲滴的葡萄,声音甜腻得能沁出蜜糖:“陆少,赏个脸嘛,人家手都举酸了,这葡萄可甜了,配您刚才喝的酒正好。”
陆砚秋毫无反应。
他那双曾经眼波流转间便能搅动一池春水、盛满少年桀骜与璀璨光芒的桃花眼,此刻像是两口枯井,空洞地穿透喧嚣的舞池,落在不知名的虚空处。
没有焦点,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死寂的、毫无生气的荒芜。
仿佛周遭的一切觥筹交错、活色生香,都只是一场与他无关的嘈杂默剧。
“砚秋,真的够了。”
坐在他左侧的祁墨白终于忍无可忍,英挺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指向陆砚秋面前那杯刚刚被续满、琥珀色液体在灯光下荡漾着诱人光泽的威士忌。
“别碰我!”
陆砚秋猛地挥臂格开,动作粗暴得近乎失控,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暴戾之气。
雪茄灰烬因这剧烈的动作簌簌飘落,像灰色的雪花,无声地湮灭在脚下昂贵的波斯地毯繁复的花纹里。
他转过头,看向祁墨白,眼神里没有一丝熟稔,只有被冒犯后的冰冷和疏离,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酒精浸泡过的鼻音和疲惫:“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话音未落,他己抄起那杯酒,看也不看,像是完成某种仪式般,仰头将辛辣的液体尽数灌入喉中。
剧烈的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蔓延至胃部,带来短暂的、近乎自虐般的清醒,让他恍惚觉得自己还活着,而不是一具自从五年前那个人决绝离开后,就被彻底掏空了灵魂、只剩下华丽皮囊的行尸走肉。
坐在对面的沈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无声地、沉重地对祁墨白摇了摇头,眼神里交织着无奈、心痛和一丝愈发坚定的决绝。
五年了,整整五年。
那个曾经如正午烈日般灼灼耀眼、意气风发、搅动整个京圈风云的太子爷陆砚秋,早己在那场荒诞至极的婚礼之后,彻底地“死”去了。
活下来的,只是一个在商场上更加冷酷无情、所向披靡的商业机器,和一个在夜幕降临后,用酒精与走马灯般更换的女伴来疯狂麻痹自己、不断向着深渊坠落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