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皆雨季

01  雨夜惊魂雨下得很大，像是要把整座城市都泡烂在泥里。

沈清砚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指尖攥着那张刚打印出来的诊断报告，纸边被捏得发皱，

墨迹晕开一小团，像朵腐烂的花。里面躺着的是林知夏，他爱了十年，也伤了十年的人。

三天前，他还在酒会上搂着新交的女伴，听人说林知夏在隔壁包间被人刁难，

他只是扯了扯领带，漫不经心地说：“她林大小姐，什么场面没见过。

”直到助理慌慌张张跑来，说林知夏喝了被下了东西的酒，晕倒前手里还攥着给他的保温盒，

里面是他随口提过想喝的莲藕排骨汤。那一刻，沈清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女伴，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宴会厅。走廊里的灯光昏暗，

映着他慌乱的影子，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这段通往隔壁包间的路，竟然如此漫长。

冲进包间时，她蜷缩在沙发角落，脸色白得像张纸，手指还死死扣着保温盒的提手，

仿佛那是什么救命的东西。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某种陌生药物混合的刺鼻气味，

几个闹事的男人已经被保安控制住，正低着头不敢看他。沈清砚一步步走过去，蹲在她面前，

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第一次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块，空落落的疼，那种疼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百骸，

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保温盒从她手中滑落，里面的汤洒了出来，

溅湿了他的昂贵西装，可他却浑然不觉。怀里的人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

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消失不见。他抱着她冲出包间，外面的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脸上，

混杂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液体，模糊了他的视线。“快！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他对着司机嘶吼，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沙哑。车子在雨幕中疾驰，

林知夏的头靠在他的胸口，呼吸微弱。沈清砚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微弱的心跳，那一刻，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千万别有事，知夏，千万别有事。医生刚才出来，

语气很轻，却字字如刀：“脑瘤晚期，最多还有三个月。她早就查出来了，

一直没说……”02 十年情深沈清砚想起上个月，她咳得厉害，脸色苍白，蜷缩在沙发上，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当时刚从公司回来，一身疲惫，看到她那副样子，

心里的烦躁瞬间涌了上来，不耐烦地皱眉：“林知夏，你能不能别总装病博同情？我告诉你，

这招对我没用。”她当时愣了一下，像是被他的话刺痛了，

原本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没有血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啊，

我就是想让你多看看我。”他以为那又是她的把戏。

他们之间早就只剩下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他厌烦她的纠缠，

厌烦她看他时眼里化不开的深情，总觉得那是束缚。他甚至觉得，她的咳嗽，她的苍白，

都是为了让他留在她身边而演的戏。现在想来，那时的她，该有多疼，又该有多失望。

沈清砚将脸埋在掌心，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他想起十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那是在一场大学的迎新舞会上，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有些笨拙地站在角落。

他家境普通，能考上这所名牌大学已经很不容易，面对周围衣着光鲜的同学，

他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朝他走了过来，

她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脸上带着干净的笑容，像一束阳光照进了他有些灰暗的世界。

“你好，我叫林知夏，你也是新生吗？”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风铃在响。

沈清砚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嗯，我叫沈清砚。”“沈清砚，很好听的名字。

”林知夏笑着说，“我不太会跳交谊舞，你能教教我吗？”他愣了一下，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太会。”“那我们一起学吧。”林知夏拉着他的手，

走进了舞池。她的手很软，很温暖，那一刻，沈清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从那天起，

他们就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林知夏像个小太阳，总是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温暖和快乐。

她知道沈清砚家境不好，从不提那些昂贵的东西，还总是找各种借口请他吃饭。

她会在他熬夜看书时，悄悄递上一杯热牛奶；会在他因为没钱交学费而烦恼时，

偷偷把自己的奖学金塞给他，说是“借你的，以后有钱了再还”。

沈清砚也渐渐被这个女孩吸引，他开始努力学习，拼命打工，他想变得优秀，

想有一天能配得上她。大二那年的情人节，他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买了一条项链，

在学校的湖边向她表白了。林知夏当时愣住了，然后眼里泛起了泪光，

她用力点点头：“沈清砚，我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了。”他把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

那是一条很简单的银项链，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月亮吊坠。他说：“知夏，

以后我会给你买最好的，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她笑着抱住他：“我不要最好的，我只要你。

”那段日子，是沈清砚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他们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

一起在夜晚的校园里散步。他还记得，有一次他们没钱去看电影，就在宿舍楼下的草坪上，

用笔记本电脑看一部老电影，林知夏靠在他的怀里，笑得像个孩子。那时的月光很温柔，

风很轻，他以为，他们会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地老天荒。毕业后，

沈清砚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他拼命工作，想要尽快站稳脚跟。

而林知夏则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选择留在他身边，找了一份相对轻松的工作，

默默支持着他。起初，一切都很好。他会把每个月的工资交给她保管，

她会细心地打理他们的小窝，每天等他下班回家，为他做热腾腾的饭菜。

可随着沈清砚的职位越来越高，应酬越来越多，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他开始变得忙碌，常常深夜才回家，有时甚至一夜不归。林知夏的电话，他总是匆匆挂断，

说在忙工作。她想跟他聊聊心事，他却总是不耐烦地说“别烦我，我很累”。

他还记得有一次，林知夏精心准备了一桌饭菜，等他回家庆祝他们的恋爱三周年纪念日。

可他因为一个重要的酒局，忘了这件事，直到深夜醉醺醺地回家，

看到满桌凉透的饭菜和坐在沙发上默默流泪的林知夏，他才想起。“清砚，你回来了。

”她看到他，连忙擦干眼泪，起身想给他倒杯水。他却一把推开她，

语气烦躁：“你搞这些有什么用？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不是让你在家没事干瞎折腾的！

”林知夏愣住了，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她看着他，声音带着颤抖：“沈清砚，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总是会变的。”他甩开她的手，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留下林知夏一个人在客厅，对着满桌的冷饭冷菜，哭了一整夜。03 冷雨心寒从那以后，

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他觉得她越来越不懂事，总是无理取闹；而她觉得他越来越陌生，

不再是那个会把她捧在手心里的少年。他开始夜不归宿，身边也渐渐有了其他女人的身影。

林知夏不是没有察觉，她哭过，闹过，质问过他。可他总是用冰冷的语言刺伤她：“林知夏，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我们早就过了谈恋爱的年纪了。”“是，我身边是有别人，

至少她不会像你这样无理取闹。”每一次争吵，都像是在他们的感情上划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林知夏的心，在一次次的伤害中，渐渐冷却。她开始变得沉默，不再追问他的去向，

不再关心他的生活。可她心里，却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回头，希望他们能回到过去。

直到有一天，她在医院拿到了那张诊断报告——脑瘤晚期。那一刻，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哭了很久，不是因为害怕死亡，

而是因为遗憾。她遗憾，没能和他走到最后；遗憾，他们的爱情，最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没有告诉沈清砚，她不想用自己的病情来博取他的同情。她只是想，在剩下的日子里，

安安静静地度过。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搬离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

如今却只剩下冷漠和争吵的家。可就在她准备离开的前一天，她听说沈清砚在酒会上应酬，

想起他前几天说过想喝莲藕排骨汤，她还是忍不住买了食材，炖了汤，想给他送过去。她想，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为他做什么了。没想到，在包间外，她遇到了沈清砚生意上的对手，

那些人早就看沈清砚不顺眼，见他不在，就把气撒在了她的身上。他们灌她喝酒，

还在她的酒里下了东西。她拼命反抗，却无济于事，意识模糊之际，她唯一能想到的，

就是紧紧攥着那个保温盒，那里面，是她对他最后的一点念想。雨敲打着窗户，

发出沉闷的声响。沈清砚推开门，林知夏醒着，靠在床头看窗外的雨，

侧脸消瘦得只剩一层皮，阳光透过雨幕落在她脸上，却没有一点暖意。“你来了。

”她转过头，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以为你不会来。”沈清砚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

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个旧相册，翻开的那页是十年前的他们，他穿着白衬衫，她扎着马尾，

笑得眉眼弯弯，依偎在他身边。照片上的阳光很灿烂，他们的笑容很纯粹，

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时光。04 最后的告别“清砚，”她忽然开口，

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我们……算了吧。”他猛地抬头，

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你说什么？”“我累了。”她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