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雨是被窗沿的滴答声叫醒的。
林晚星睁开眼时，天还蒙着层浅灰，雨丝斜斜地贴在玻璃上，把窗外的梧桐树晕成了模糊的绿影。
她猛地坐起身，想起昨天江叙白说的 “七点十分在教学楼门口等你”，抓过手机一看 —— 六点西十，还好没迟到。
妈妈己经在厨房煎蛋了，看到她慌慌张张地穿外套，笑着递过一把蓝色的折叠伞：“昨晚天气预报说今天雨下到中午，伞别弄丢了。
对了，我给你装了热豆浆，放你帆布包里了，冷了就喝。”
林晚星 “嗯” 了一声，抓起书包就往门口跑，帆布包上挂着的小熊挂件晃来晃去。
走到单元门时，她特意把伞撑开试了试 —— 伞骨很结实，蓝色的伞面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和江叙白手腕上的银星有点像，她忍不住笑了笑，脚步也轻快了些。
小区里的柏油路被雨水浸得发亮，梧桐叶落在积水里，像飘着的小船。
便利店的灯还亮着，阿姨正站在门口收晾晒的拖把，看到她就挥手：“晚星，今天下雨，公交可能会慢，要不要阿姨骑电动车送你去学校？”
“不用啦阿姨，我早点走就好。”
林晚星把伞往肩上靠了靠，“江叙白学长己经去学校了吗？”
“刚走没多久，背着书包还拿着个笔记本，估计是要给你的吧。”
阿姨擦了擦手上的水，“路上小心，别溅到泥。”
林晚星点点头，踩着水往公交站走。
雨丝落在伞面上，发出轻轻的 “沙沙” 声，她把帆布包抱在怀里，生怕里面的豆浆凉了，也怕耽误了和江叙白的约定。
公交站台下己经有几个穿校服的学生，大家都缩着脖子，小声抱怨着这突如其来的雨。
公交车比平时晚了五分钟到，林晚星上车时，车里己经坐满了人。
她找了个靠后的位置，把伞靠在腿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 早餐店的热气混着雨水飘在空中，自行车的铃铛声在雨里变得软软的，连平时觉得吵闹的车流声，都因为这雨变得温柔了些。
到星港一中门口时，七点零五分。
雨还没停，校门口的积水里映着 “欢迎新同学” 的横幅，几个老师举着 “高一报到指引” 的牌子，站在雨棚下指引学生。
林晚星撑开伞，快步往教学楼走，心里有点慌 —— 江叙白会不会己经到了？
会不会等急了？
教学楼门口的避雨处己经站了几个人，林晚星一眼就看到了江叙白。
他穿着灰色的校服外套，背着黑色的书包，手里拿着个蓝色的笔记本，正低头看着手机。
雨丝偶尔飘到他的额前，他抬手把碎发往后拨，手腕上的红绳在雨雾里闪了闪。
“学长。”
林晚星小声喊他，脚步放轻了些，怕踩水的声音打扰到他。
江叙白抬起头，看到她就笑了，把手机揣回口袋：“刚想给你发消息，怕你没醒。”
他把手里的笔记本递过来，“这是我去年的数学笔记，***那部分我画了图，你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林晚星双手接过笔记本，封面是浅蓝色的，边角有点磨损，看得出来用了很久。
她翻开第一页，里面的字迹很工整，用黑色的笔写知识点，红色的笔标重点，遇到难理解的地方，还画了小小的示意图 —— 比如***的 “∪” 和 “∩”，他用两个圈分别涂了不同的颜色，旁边写着 “并集是全部，交集是重叠”，和苏晓冉教她的方法很像。
“谢谢学长，” 林晚星的手指轻轻碰过笔记上的字迹，心里暖暖的，“我看完就还给你，不会弄脏的。”
“不用急，你慢慢看。”
江叙白指了指她的帆布包，“阿姨说你带了热豆浆，冷了就赶紧喝，别感冒了。”
林晚星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天阿姨提到过她带豆浆的事 —— 原来江叙白连这种小事都记着。
她赶紧从帆布包里拿出豆浆，撕开吸管***去，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连带着心里也暖烘烘的。
“对了，昨天你说***没听懂，” 江叙白靠在避雨处的柱子上，雨丝落在他的肩膀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今天数学课如果还有不懂的，中午可以去高二（1）班找我，我中午在教室做题。”
“好，我知道了。”
林晚星点点头，把豆浆抱在怀里，指尖因为紧张有点发凉。
她想跟江叙白说 “你也别淋到雨”，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把伞往他那边挪了挪，“学长，你站过来点，别被雨飘到了。”
江叙白愣了一下，然后往她这边靠了靠。
蓝色的伞面下，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近了很多，林晚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着雨水的清冽，很好闻。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里的笔记本，耳朵却热得发烫。
上课铃响的时候，雨小了些。
江叙白抬手看了看表：“我先***室了，你也赶紧进去吧，别迟到了。”
“嗯，学长再见。”
林晚星看着他走进教学楼，才转身往高一（3）班走。
手里的笔记本还带着江叙白的温度，她翻开***那一页，看到页脚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 “如果有题不会，也可以写在便利贴上，我下次给你讲”，字迹和笔记上的一样工整，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星星。
林晚星把便利贴小心地收进帆布包，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走进教室时，苏晓冉己经在座位上了，看到她手里的笔记本，就凑过来小声问：“这就是江叙白学长给你的笔记？
快让我看看，学霸的笔记长什么样。”
林晚星把笔记本递给她，苏晓冉翻开看了几页，眼睛都亮了：“哇，他字写得好好看，还画了图！
晚星，你运气也太好了吧，江叙白很少借笔记给别人的，我姐说她去年求了他好几次，他都没借。”
“真的吗？”
林晚星有点惊讶，她还以为江叙白只是随手帮忙。
“当然是真的！”
苏晓冉把笔记本还给她，撞了撞她的胳膊，“说吧，你跟江叙白学长怎么认识的？
是不是有情况啊？”
“就、就是搬来那天去便利店买盐，遇到他打工，” 林晚星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把笔记本放进桌洞，“你别瞎想，他就是帮我而己。”
苏晓冉笑着眨了眨眼，没再追问，却从书包里拿出一包草莓味的糖，递了她一颗：“吃颗糖，今天语文课要小组讨论，咱们俩一组好不好？”
林晚星接过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甜的草莓味在舌尖散开，心里的紧张也散了点。
她点点头：“好啊，我语文不太好，到时候你多担待点。”
“放心吧，有我呢！”
苏晓冉拍了拍胸脯，样子很可爱。
第一节语文课讲的是《雨巷》，老师让大家分组讨论 “丁香一样的姑娘” 象征着什么。
林晚星和苏晓冉一组，苏晓冉说 “应该是作者心里的理想”，林晚星却想起了刚才在教学楼门口的雨幕 —— 江叙白站在避雨处，灰色的外套，蓝色的笔记本，像雨巷里的一道光，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念头压下去，怕苏晓冉看出什么。
“晚星，你发什么呆呢？”
苏晓冉戳了戳她的胳膊，“老师看过来了，快说你的想法啊。”
林晚星赶紧回过神，小声说：“我觉得……‘丁香一样的姑娘’也可能是作者偶然遇到的人，像雨里的一道风景，很美好。”
老师正好走到她们旁边，听到她的话，笑着点了点头：“林晚星同学说得很好，文学作品的解读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这种细腻的感受很可贵。”
林晚星的脸一下子热了，低下头，却看到苏晓冉偷偷给她比了个 “加油” 的手势，她忍不住笑了笑，心里也踏实了些。
第二节是数学课，王老师接着讲***，还出了几道练习题让大家上台做。
林晚星看着黑板上的题，想起江叙白笔记里画的图，竟然慢慢理出了思路。
苏晓冉看到她举手，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要上去做？”
林晚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
拿起粉笔的时候，她的手有点抖，可想到江叙白笔记里的标注，就慢慢平静下来。
她按照笔记里的方法，先画了***的韦恩图，再一步步计算，写完的时候，台下响起了小声的掌声。
王老师走过来，看了看黑板上的解题步骤，笑着说：“林晚星同学做得很好，步骤很清晰，尤其是韦恩图，画得很标准。
看来昨天预习得很认真啊。”
林晚星走下台的时候，心跳还很快，却觉得很开心 —— 这是她第一次在新学校主动举手做题，也是第一次靠自己的努力得到老师的表扬。
苏晓冉凑过来，小声说：“你也太厉害了吧！
是不是看了江叙白的笔记？”
林晚星点点头，心里有点骄傲：“他笔记里写得很清楚，还画了图。”
“我就知道！”
苏晓冉笑着说，“中午要不要去高二找他？
正好谢谢他。”
林晚星犹豫了一下，想起江叙白说 “中午在教室做题”，就点点头：“好啊，我还想问问他一道题。”
中午的雨己经停了，天空慢慢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林晚星和苏晓冉一起去食堂买了饭，林晚星特意买了份糖醋排骨 —— 昨天苏晓冉说这是食堂的招牌，她想请江叙白吃，谢谢他借笔记。
高二（1）班在教学楼的西楼西侧，林晚星走到教室门口时，心里有点慌。
教室里很安静，大部分同学都在吃饭或者做题，她踮着脚往里看，很快就看到了江叙白 ——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低头做题，面前放着一盒没吃完的盒饭，旁边还放着一瓶矿泉水。
“江叙白学长。”
林晚星小声喊他，怕打扰到其他同学。
江叙白抬起头，看到她就笑了，放下笔走过来：“怎么过来了？
是不是有题不懂？”
“嗯，还有……” 林晚星把手里的糖醋排骨递过去，“谢谢学长借我笔记，这个给你吃，食堂的招牌。”
江叙白愣了一下，接过排骨，眼睛弯了弯：“谢谢你，我正好没买荤菜。”
他回头指了指自己的座位，“要不要进来坐？
我给你讲题。”
林晚星点点头，跟着他走进教室。
苏晓冉识趣地说：“我在外面等你，你们慢慢聊。”
江叙白的座位很干净，桌面上只放着课本和笔记本，桌角贴着一张小小的篮球贴纸。
林晚星把自己的数学课本递过去，指着一道题：“学长，这道题我不太懂，用你笔记里的方法好像算不出来。”
江叙白接过课本，低头看了看题，然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起来：“这道题比笔记里的难一点，需要先确定***的范围，你看……” 他的声音很轻，讲题的时候很认真，手指在草稿纸上画着图，偶尔抬头看她，确认她有没有听懂。
林晚星听得很认真，偶尔点头，目光却忍不住落在他的手上 —— 他的手指很修长，握笔的姿势很好看，指尖还沾着点墨水，像是不小心蹭到的。
讲完题的时候，江叙白拿起旁边的糖醋排骨，笑着说：“谢谢你的排骨，很好吃。”
“不客气，” 林晚星的脸有点红，“是你笔记帮了我，今天数学课我还上台做题了，老师还表扬我了。”
“真的吗？
那太好了。”
江叙白的眼睛亮了亮，像是比自己被表扬还开心，“我就说你肯定能学会的。”
就在这时，旁边几个男生凑过来，笑着说：“叙白，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高一学妹啊？
长得挺可爱的。”
江叙白瞪了他们一眼，却没生气：“别瞎说，这是我学妹，来问数学题的。”
林晚星的脸一下子热了，赶紧站起来：“学长，我先回去了，笔记我看完就还给你。”
“好，有不懂的再找我。”
江叙白把她送到教室门口，又补充道，“下周一开始校篮球赛，我们班第一场比赛在周三下午，有空可以来看看。”
“好，我一定去。”
林晚星点点头，和苏晓冉一起往高一的教室走。
苏晓冉凑过来，小声说：“刚才我听到他们说‘你说的那个高一学妹’，江叙白是不是跟他同学提起过你啊？”
林晚星的心跳一下子快了，摇摇头：“不知道，可能就是随便说的吧。”
心里却像喝了薄荷味汽水一样，甜甜的，凉凉的。
下午的体育课因为下雨改在室内，老师让大家看篮球比赛的视频，讲解基本的篮球技巧。
林晚星看着视频里的球员奔跑、投篮，想起江叙白说的校篮球赛，忍不住问苏晓冉：“你知道江叙白学长打篮球打什么位置吗？”
“好像是前锋吧，” 苏晓冉想了想，“我姐去年看过他比赛，说他投篮超准的，尤其是三分球，特别厉害。”
林晚星点点头，眼睛盯着屏幕，心里却在想 —— 周三下午一定要去看比赛，看看江叙白打篮球的样子。
放学的时候，天己经完全晴了，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苏晓冉要去文具店买笔记本，林晚星就跟她告别，往小区的方向走。
走到小区门口时，她想起昨天江叙白说 “晚上要去便利店打工”，就转身走进了便利店。
便利店的灯亮着，关东煮的香气扑面而来。
江叙白穿着蓝色的工服，正站在货架前整理薯片，看到她就笑了：“下课了？
今天的题听懂了吗？”
“听懂了，谢谢学长。”
林晚星走到冰柜前，拿了一瓶橘子味汽水 —— 昨天的薄荷味喝完了，她想试试江叙白之前推荐的味道。
江叙白走过来帮她扫码，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三块五。
对了，周三下午的比赛，我们班在篮球场东侧，你要是来的话，早点找位置，不然人会很多。”
“好，我会早点去的。”
林晚星付了钱，拧开汽水喝了一口，甜甜的橘子味在嘴里散开，很好喝。
“对了，” 江叙白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银色的星星挂件，递给她，“昨天整理货架的时候发现的，掉在角落里，应该是哪个顾客弄丢的，你要是喜欢，就拿着吧。”
林晚星接过挂件，小小的银色星星，和江叙白手腕上的很像。
她把挂件挂在帆布包上，和小熊挂件放在一起，笑着说：“谢谢学长，我很喜欢。”
“不客气。”
江叙白笑了笑，指了指门口，“天快黑了，你赶紧回家吧，路上小心。”
林晚星点点头，推开门走出便利店。
晚霞还没散，天空像被染了色的棉花糖，帆布包上的星星挂件晃来晃去，橘子味的汽水在手里凉凉的。
她想起今天江叙白讲题时认真的样子，想起他接过糖醋排骨时的笑容，想起他递过来的星星挂件，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芽。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在客厅看电视，看到她帆布包上的星星挂件，笑着说：“这挂件挺好看的，谁送你的啊？”
“是…… 是便利店阿姨给的。”
林晚星的脸有点红，赶紧走进房间，把江叙白的笔记拿出来，认真地看起来。
笔记上的字迹很工整，便利贴的星星还在，她翻开***那一页，想起今天在数学课上的表扬，想起江叙白的笑容，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窗外的天慢慢黑了，星星开始冒出来，一闪一闪的，像帆布包上的挂件，也像江叙白手腕上的银星。
林晚星拿起笔，在笔记本的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篮球，旁边写着 “周三下午看比赛”，心里充满了期待。
也许，这就是青春吧 —— 有雨天里的笔记，有食堂的糖醋排骨，有便利店的汽水，还有那个戴着红绳、喜欢篮球的男生，在不经意间，走进了她的十七岁，带着阳光和温暖，把陌生的城市，变成了有期待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