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笔玄谈之凶宅

第一章莱阳的夏夜闷热得让人透不过气。宋府后院的一间厢房内，烛火摇曳，

映照着三个女人的脸庞。“太夫人，夜深了，您该歇息了。”年轻的婢女小翠轻声说道，

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参茶。满头银发的太夫人点了点头，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她已年过六旬，

眼角的皱纹刻满了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有神。作为宋玉叔的母亲，

她本可以在京城安享晚年，却执意要来这偏僻的祖宅小住几日。“这宅子荒废已久，

玉叔非要修缮后才让我来住，我倒要看看它到底破败到什么程度。”太夫人放下茶杯，

环顾四周。这间临时收拾出来的厅房虽然简陋，但已比旅途中的客栈舒适许多。

另一名婢女小梅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试图让夜风透进来些。“太夫人，这宅子好生阴森，

我方才去厨房取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我。”小翠瞪了她一眼：“别胡说，

吓着太夫人怎么办？”太夫人却笑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

这宅子是玉叔祖上留下的，再旧也是自家地方，有什么好怕的。”话虽如此，

当夜幕完全降临，宅子里的确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诡异气氛。风穿过破败的窗纸，

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老旧的梁柱不时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行。

小梅和小翠服侍太夫人睡下后，自己在床榻边的地铺上躺下。烛火被吹灭，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奇怪的声音将小翠惊醒。

扑扑…扑扑…像是缝纫工在喷湿布料的声音，又像是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在拍打着地面。

小翠轻轻推醒身边的小梅，两人屏息倾听。扑扑声忽远忽近，似乎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什么声音？”小梅低声问，声音有些发抖。小翠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两人悄悄爬起来，摸黑走到窗边。月光被薄云遮掩，院子里一片昏暗。借着微弱的光线，

她们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在院中移动。那是一个驼背的老妪，白发散乱如扫帚，

头顶盘着一个异乎寻常的长髻，足足有二尺多长。她绕着院子快步行走，步伐急促而怪异，

像是鹤鸟在奔跑，一边走一边从嘴里喷出水来。那扑扑声正是她喷水时发出的声响。

小翠捂住嘴，强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惊叫。小梅更是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去…去告诉太夫人。”小翠颤声道。两人连滚爬回床榻边，轻轻唤醒太夫人。

“什么事这么慌张？”太夫人睡眠惺忪地问。

“院、院子里有个怪婆婆…”小梅结结巴巴地说。太夫人皱眉，随即起身。在两人的搀扶下，

她们悄悄回到窗边。小翠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一个小洞，太夫人凑上前去看。就在这时，

云层飘移，月光稍亮，院中的景象清晰了一些。那老妪似乎更加苍老了，

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浑身湿漉漉的，水珠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她绕着院子一圈圈地走，

口中不断喷出水雾，那水似乎无穷无尽。太夫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邪物？

”老妪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仿佛察觉到了她们的窥视。三人连忙蹲下，

心脏狂跳。“她看见我们了？”小梅带着哭腔问。太夫人强自镇定：“别怕，把门栓好，

等天亮再说。”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扑扑！扑扑！

老妪已经来到窗外！“啊！”小梅惊叫一声，向后跌坐在地。小翠和太夫人也慌忙后退。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水柱猛地从窗外喷入，窗纸应声破裂，冰冷的水珠溅了她们一身。

紧接着，三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相继倒地失去了知觉。第二章次日清晨，

宋玉叔带着一群家人匆匆赶到祖宅。他今年四十有二，在京中任部曹官职，

因母亲执意要来祖宅小住，他特意推迟了返京的日期，准备今日来接母亲回城。

“太夫人还没起身吗？”宋玉叔问守在宅门外的老仆。老仆摇头：“回老爷，

宅内一直没有动静，敲门也没人应答。”宋玉叔皱眉。母亲一向早起，如今天色已亮，

怎会还没有动静？他亲自上前叩门：“母亲？小翠？小梅？”宅内一片死寂。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宋玉叔命令下人撬开房门。当门扉吱呀一声打开时，

眼前的景象让他魂飞魄散。太夫人和两名婢女并排倒在厅房中，面色青紫，浑身湿透，

已经没了气息。窗纸破裂，地上积着一滩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味。“母亲！

”宋玉叔扑上前去，抱起太夫人的身体，却发现她早已冰冷僵硬。就在这时，

一名眼尖的仆人惊呼：“老爷，小翠姑娘好像还有气！”宋玉叔急忙转身，

果然看见小翠的胸口微微起伏。他立即命人取来热水和干衣，亲自灌救。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小翠悠悠转醒，一看见宋玉叔，便抓住他的衣袖，

语无伦次地讲述昨晚的恐怖经历。“老、老妪…喷水…窗纸破了…”小翠断断续续地说着，

眼中满是恐惧。宋玉叔听得心惊肉跳，命人将小翠扶到隔壁房间休息，

然后沉着脸检查事发现场。他注意到地上那滩水异常清澈，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掘地！”宋玉叔突然命令道，“把院子里的地掘开，我倒要看看下面藏着什么！

”下人们虽感疑惑，却不敢违抗。锄头、铁锹纷纷上场，院中的泥土被一铲铲挖开。

当挖到约三尺深时，一绺白发突然从泥土中露了出来。“老爷！这里有东西！

”一名仆人惊呼。宋玉叔快步上前，亲自蹲下身查看。随着挖掘的继续，

一具完整的尸体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个矮小驼背的老妪，白发如帚，

头顶盘着二尺多长的发髻，面容浮肿却宛如活人。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当仆人试图将尸体抬出土坑时，她的皮肤突然破裂，里面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清澈的水。

“击碎她！”宋玉叔厉声命令。棍棒落下，老妪的骨肉应声而碎，仿佛早已腐烂多时，

皮肉之下尽是清水。宋玉叔站在坑边，看着这具诡异的尸体，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

这祖宅之下，竟然埋着这样的邪物，还害死了他的母亲！

第三章莱阳县令杜文甫是宋玉叔的同年进士，听闻宋家发生的惨剧后，

立即带着仵作和衙役赶来。“玉叔兄，节哀顺变。”杜文甫看着宋玉叔苍白的脸，轻声安慰。

宋玉叔只是摇头，领着杜文甫来到院中的土坑前。那具老妪的尸体已被重新掩埋，

因为没人敢长时间面对那诡异的景象。杜文甫听完宋玉叔的叙述，

又询问了已经稍微平静些的小翠，眉头越皱越紧。“此事确实蹊跷。”杜文甫沉吟道，

“但这尸体已被你们破坏，怕是难以查明真相了。”宋玉叔苦笑：“当时我悲愤交加，

只想将这害死母亲的邪物碎尸万段。”杜文甫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命仵作重新掘出尸体查验，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土坑中除了清水浸湿的泥土，

那具尸体竟不翼而飞！“这、这不可能！”宋玉叔震惊地看着空荡荡的土坑，

“我亲眼看见她在这里！”杜文甫面色凝重：“玉叔兄，你可知道这宅子的历史？

”宋玉叔摇头：“这宅子是祖上所传，但荒废已久。我只听父亲说过，

曾祖当年购置这处房产时，价格异常低廉，似乎与前主人的突然离世有关。

”杜文甫若有所思：“我初到莱阳任职时，曾翻阅过县志，

其中好像提到过这一带发生过一桩悬案。明日我回衙门查查，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当夜，

杜文甫留在宋府，一是为了陪伴悲痛的好友，

二是想亲自探查这宅子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诡异。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院落中。

杜文甫站在窗前，望着昨晚事发的地点，心中思绪万千。作为一名科举出身的官员，

他本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今日所见所闻，

却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世上是否真有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物。突然，一阵轻微的扑扑声传入耳中。

杜文甫浑身一僵，凝神细听。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有人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行走。

他悄悄推开房门，循声望去。月光下的院子里空无一人，但那扑扑声却越来越清晰。

就在这时，他眼角瞥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在院角的井边一闪而过。“谁在那里？

”杜文甫厉声喝道。没有回应。扑扑声也戛然而止。杜文甫提起灯笼，大步走向井边。

井口的石栏上，赫然有一摊水渍，在月光下闪着微光。第四章次日清晨，

杜文甫匆匆返回县衙，直接来到存放档案的库房。“大人，您要找什么？”书吏恭敬地问道。

“查找所有与城西宋家祖宅相关的卷宗，还有，把莱阳县志拿来。”杜文甫吩咐道。

经过大半天的翻查，杜文甫终于在一本泛黄的旧档案中找到了线索。

那是四十年前的一桩悬案。据记载，当时城西宅院的主人是一位姓沈的丝绸商人，

家中有一位老母冯氏。冯氏年过七旬，驼背矮小，最爱盘一种奇特的长髻。某年夏天，

冯氏突然失踪，家人搜寻数日无果。不久后，沈家举家迁离莱阳，宅院因此荒废。

档案中还附有一张冯氏的画像，那是一位白发老妪，驼背，头顶盘着二尺长的发髻。

杜文甫盯着这张画像，背脊一阵发凉。这不正是宋玉叔和小翠描述的那个老妪吗？

更令人不安的是，档案记载冯氏生前有一个古怪的习惯——每天清晨用清水喷洒庭院，

说是可以“净化宅院，驱除邪气”。

扑扑的喷水声...驼背的老妪...杜文甫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这老妪四十年前就已失踪，

那埋在宋家宅院下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而如今尸体不翼而飞，

更是增添了这桩案件的神秘色彩。杜文甫立即派人请来当地几位年长的居民。

其中一位八十高龄的老人回忆起了一些往事。“沈家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老人眯着眼睛说，“我记得沈老夫人是个很古怪的人，她信一些邪教，整天神神叨叨的。

后来突然就不见了，有人说她得道升天了，也有人说她遭了报应。”“什么邪教？

”杜文甫追问。老人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跟水有关。那时候有人说，

看到她半夜在院子里用嘴喷水，说是进行什么仪式。”杜文甫越听越觉得蹊跷。告别老人后，

他立即赶往宋府，准备将这些发现告诉宋玉叔。然而，一到宋府，他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仆人们聚在院子里窃窃私语，面露惶恐。“出什么事了？”杜文甫问一名老仆。

“老爷、老爷他...”老仆颤抖着指向主屋，“老爷昨晚见到了那个...那个东西！

”杜文甫快步走进屋内，只见宋玉叔面色惨白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

手中紧握着一把匕首。“玉叔兄！”杜文甫惊呼。宋玉叔缓缓抬头，

眼中布满血丝：“她又回来了...昨晚我看见了...她就站在我窗前，

喷着水...”杜文甫心中一沉：“你说的是那个老妪？”宋玉叔点头，

声音沙哑：“她想要我也死...就像害死母亲那样...”第五章宋玉叔病倒了，

高烧不退，胡话连连。杜文甫请来莱阳最好的大夫，却都诊断不出病因。“大人，

宋老爷这病来得蹊跷。”一位老大夫低声对杜文甫说，“脉象紊乱，时急时缓，

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杜文甫面色凝重。送走大夫后，他独自一人来到宋府的后院，

站在那口古井旁。自从那晚在这里看到黑影后，杜文甫就一直觉得这口井有问题。

他探头向井内望去，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大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杜文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小翠站在不远处。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精神似乎好了一些。

“小翠姑娘，你怎么起来了？”杜文甫关切地问。小翠微微行礼：“奴婢已经好多了。

大人是在查那个...那个东西的来历吗？”杜文甫点头：“小翠姑娘，

那晚你真的看清了那个老妪的模样吗？”小翠颤抖了一下，低声道：“看得一清二楚，

那张脸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但是...”“但是什么？”“但是昨晚我梦见她时，

她好像在对我说什么...”小翠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一直指着某个地方...”杜文甫急切地问：“她指的是哪里？”小翠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