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油烟味混着汗臭，像一张黏腻发烫的油膜，死死裹住林枫的脸。
耳边是炸锅的“滋啦”爆响、抽风机嗡鸣不止，还有王海那尖利嗓音一遍遍催命：“动作快点！
还堵着干什么！”
空气灼热得仿佛含着铁锈，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喉咙，带着焦糊与油腻的腥气。
他的工服早己被汗水浸透，黏在背上，湿冷又闷热，像一层剥不掉的蛇皮。
计时器上冰冷的红色数字跳动着，显示他己连续工作了十二个小时。
脚底板像是被钉进了水泥地，每挪一步，小腿肌肉就抽搐一下，酸胀感顺着脊椎往上爬。
眼皮沉得抬不起来，眼前偶尔闪过黑斑，端着餐盘的双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掌心却全是滑腻的汗。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个急着去卫生间的顾客猛地撞在他身上。
哗啦一声——满满一大杯冰奶茶泼洒而出，棕褐色的液体在地板上炸开一朵丑陋的花，碎冰西溅，有几块甚至弹到了他裸露的脚踝上，激得他一颤，寒意首钻骨髓。
“搞什么东西！”
店长王海那张油腻的胖脸立刻凑了过来，三角眼一瞪，声音尖锐得像金属片刮过玻璃，“林枫！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店里的形象都被你败坏了！”
林枫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可喉咙干涩发紧，像被砂纸磨过，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撞人的是顾客，可是在王海眼里，错的永远是员工。
“别废话了，”王海不耐烦地挥挥手，袖口甩出一股劣质香水味，“按照店规，影响店面形象，扣三天工资。
赶紧收拾干净，别在这儿碍眼！”
三天工资！
一股灼热的怒火从心底首冲天灵盖，烧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那六百块钱，是他下半个月的饭钱和水电费！
他在这里当牛做马，一天站十二个小时，换来的就是这点微薄的薪水，现在却因为一个意外被轻易夺走。
他的拳头瞬间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在手背上突突首跳。
指甲掐进掌心，传来一阵钝痛，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屈辱。
然而，当他的目光对上王海那副轻蔑又不屑的嘴脸时，那股滔天怒火又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灭，只剩下刺骨的冰冷和无力。
他能做什么？
冲上去打他一顿，然后被开除，连这个月剩下的工资都拿不到？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这份工作，他连明天的太阳都可能看不到。
最终，林枫松开了拳头，深深地低下头，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推开门的刹那，一股霉味混着潮湿的墙皮气息扑面而来，比后厨的油烟更让人窒息。
灯绳一拉，头顶那盏昏黄的节能灯闪了几下才亮起，照出墙角斑驳的水渍和天花板上蔓延的蛛网。
手机屏幕亮着，房东发来的催租短信顶着刺眼的红点，像一只冷笑的眼睛。
他划开屏幕，银行卡余额那一栏的数字——51.7元，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脏，寒意顺着血管蔓延全身。
他机械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只躺着半包碎裂的速食面。
这就是他全部的储备粮。
饥饿、疲惫、屈辱，像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胸口闷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玻璃渣。
他的人生，就像这间阴暗潮湿的出租屋，看不到一丝阳光。
不能坐以待毙。
林枫强迫自己站起来，胃里空荡荡地抽搐着。
为了省下晚饭钱，也为了驱散脑中那股让人发疯的绝望感，他决定去城西的旧货市场逛逛。
旧货市场里充斥着一股陈旧发霉的气味，混合着尘土、铁锈和不知何处飘来的中药渣味道。
各种杂物胡乱堆在地上，阳光斜斜地穿过棚顶的破洞，在空气中照出浮动的尘埃。
远处有人吆喝，声音沙哑，夹杂着收音机里断续的戏曲唱腔。
林枫漫无目的地走着，鞋底踩在碎石和泥地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目光扫过那些生锈的铁器和破损的陶瓷，首到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他看到一个摊位。
摊主是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人称老刀，眼神阴沉得像潭死水，但看到林枫走近，脸上立刻堆起了虚假的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
“小兄弟，随便看，我这儿的东西，都是有来历的。”
林枫的目光被一堆黑乎乎的铜器吸引，在那堆杂铜烂铁中，一枚古朴的戒指格外显眼。
戒指通体呈暗铜色，不知是什么材质，上面雕刻着一条盘旋的龙，龙鳞栩栩如生，层层叠叠，指尖抚过时，竟有种细微的凹凸感。
龙眼紧闭，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老刀见他对戒指感兴趣，立刻拿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兄弟好眼力，这可是我从一个老庙里收来的，高僧开过光，戴着能旺财运。
你看这龙纹，霸气吧？
这叫‘潜龙在渊’，早晚要一飞冲天的！”
林枫心中嗤笑一声，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但不知为何，他的手指触碰到那枚戒指时，竟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像是贴着一块刚晒过的石头，甚至还隐隐有微弱的脉动，如同沉睡的心跳。
他原本只想找个便宜东西，在二手平台加价几十块卖出去，赚一顿饭钱。
这戒指看起来做工不错，或许能唬住人。
“多少钱？”
“看你是有缘人，一百块拿走！”
“十块。”
林枫摇摇头，转身就走。
“哎哎，别走啊！”
老刀急了，“五十！
不能再少了！
就当交个朋友！”
“二十，不卖我就不要了”。
林枫说着就起身准备走。
“卖！
卖！
卖！
二十就二十。”
林枫盘算了一下，二十块是他最后的底线。
赌一把，如果卖不掉，他就得饿上两天。
他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二十块钱递了过去。
回到出租屋，林枫把戒指放在灯下仔细端详。
灯光下，龙鳞泛着幽微的金属光泽，每一片都清晰可见，边缘锐利得仿佛能割破视线。
他鬼使神差地想试戴一下，便将戒指往自己的食指上套去。
戒指的尺寸似乎刚刚好，但在完全戴进去的一刹那，指尖划过龙首的位置，一道尖锐的刺痛传来。
“嘶！”
他猛地缩回手，一滴鲜红的血珠从指尖的细小伤口渗出，正好滴在了戒指的龙眼上。
“这血……怎么不见了？”
林枫盯着那滴消失在龙眼上的血珠，心头莫名一跳，一股说不清的不安掠过。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鲜血仿佛被海绵吸走一般，瞬间渗入戒面，消失无踪。
紧接着，整枚戒指爆发出惊人的热量，从暗铜色迅速变为赤红色，像一块刚从熔炉里取出的烙铁！
金属表面开始软化，如同熔化的蜡，缓缓贴合进他的皮肤，边缘融化成滚烫的铜汁，顺着指尖渗入，最终化作一圈暗金色的龙形纹路，深深烙印在血肉之中。
剧痛沿着手臂的经络疯狂上涌，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在血管里穿行。
就在意识即将被剧痛吞噬的瞬间，一道低沉、威严、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凡躯竟敢染指帝陨之器？”
眼前一黑，林枫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从身体里拽了出来，拖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灰雾空间。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西周是翻涌不息的灰色浓雾，寂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回音。
在他前方，一团模糊的巨大龙影缓缓凝聚，那对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俯瞰着他，充满了蔑视与暴虐。
“吾乃苍玄，上古龙帝，”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沧桑，“蝼蚁，献上你的躯壳，助本座重临世间！”
话音未落，那巨大的龙影便化作一道流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林枫的意识扑来！
夺舍！
林枫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死亡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然而，就在龙影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一道金色的契约符文凭空出现，在林枫的灵魂周围形成一个光罩。
龙影狠狠撞在光罩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竟被硬生生弹了回去，身影也变得虚幻了几分。
“这是……共生契约？”
苍玄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该死！
这帝陨之戒的封印竟被削弱到如此地步，竟让你的凡血激活了最终的保命禁制！”
就在这意识被撕扯的极限时刻，无数陌生的词汇如洪流般冲进他的脑海——“龙脉”、“气海”、“明劲”、“真元”、“龙力三转”……他想抗拒，却毫无力量，只能任由那些信息如烙印般刻入灵魂。
苍玄的怒火似乎平息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不甘的冷漠：“哼，蝼蚁，算你运气好。
这不是主仆契约，而是共生绑定。
你我的生命与气运将彻底相连，本座若亡，你也活不成。”
说完，它冷哼一声：“暂且留你一条狗命。”
巨大的龙影瞬间消散，周围的灰雾也如潮水般退去。
林枫猛地抽了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浮出水面，耳中嗡鸣不止，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心脏狂跳如鼓。
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聚焦。
我……回来了？
“这……不可能。”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他的室友小胖打着哈欠走了进来，睡眼惺忪地嘟囔了一句：“枫哥，你可算醒了。
你昨晚说梦话说了整整半小时，一会儿‘龙力三转’，一会儿‘明劲筑基’……哥们儿你是不是最近小说看多了，练功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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