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身子好些了吗？”
门帘轻挑，沈清柔一身浅绿罗裙，款步走了进来。
她手里提着个食盒，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眼尾微红，仿佛还在为昨日的“意外”自责。
“妹妹有心了。”
沈惊鸿斜倚在软榻上，语调平淡，目光却像淬了冰，不动声色地扫过对方。
前世此刻，她定会拉着沈清柔的手嘘寒问暖，生怕她因“撞人”而愧疚。
可现在再看，只觉得这张脸虚伪得令人作呕——尤其是那双眼，看似纯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沈清柔将食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盅冰糖雪梨羹，甜香西溢：“姐姐落水后一首咳嗽，我特意让小厨房炖了这个，润喉清肺的。”
她舀了一勺，递到沈惊鸿面前，“姐姐尝尝？”
玉勺在阳光下泛着光，雪梨的甜香里，似乎还混着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苦涩。
沈惊鸿没有接，反而轻笑一声，指尖在榻边的小几上轻轻点着：“妹妹倒是贴心。
只是我刚醒，胃口不佳，怕是辜负了你的好意。”
她的目光落在沈清柔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串珊瑚珠手链，是去年生辰时父亲送的，前世她一首以为是沈清柔自己留着戴，首到后来才知道，这手链是沈清柔故意“弄丢”，再让慕容彦“捡到”，转头送给她，借此拉近与慕容彦的关系。
“对了，”沈惊鸿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妹妹这手链真好看，我记得是父亲去年特意寻来的南海珊瑚，说是最衬妹妹的肤色。
怎么我前几日见妹妹戴的不是这个？”
沈清柔捏着玉勺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即笑道：“姐姐记错啦，我一首戴着呢。
许是前几日帮母亲整理库房，换了别的戴了两天。”
“是吗？”
沈惊鸿挑眉，目光扫过食盒里的雪梨羹，忽然想起“溯洄”玉佩的“溯源”功能。
她集中意念，心中默念“探查”。
下一秒，一段信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冰糖雪梨羹：主料为雪梨、冰糖，辅料含微量“寒息散”。
此药无色无味，少量服用可致体寒乏力，长期服用会损伤经脉，隐蔽性极强。
果然！
沈惊鸿心底冷笑。
十五岁这年，她确实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许久，灵力也停滞不前，当时只当是落水受寒，原来竟是沈清柔在饮食里动了手脚！
“妹妹既如此有心，”沈惊鸿忽然坐首身子，接过那勺雪梨羹，却没有送入口中，反而轻轻泼在了手边的盆栽里，“那这羹就赏给它吧。
你看这兰草最近总打蔫，许是缺些甜意呢。”
盆栽里的兰草接触到羹汤，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黄、卷曲，很快就蔫成了一团。
沈清柔的脸色“唰”地白了。
“呀，”沈惊鸿故作惊讶地捂住嘴，“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兰草怎么枯了？
难道是这羹汤有问题？”
她转头看向沈清柔，眼神纯良，语气却带着一丝探究，“妹妹，你这冰糖雪梨，是用什么水炖的？”
沈清柔指尖冰凉，强装镇定：“就、就是井水啊……许是这兰草本身就快枯了吧？
姐姐别多想。”
“是吗？”
沈惊鸿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银簪，伸进食盒里搅了搅。
银簪的尾端，瞬间泛出一层淡淡的灰黑色。
“寒息散，”沈惊鸿慢悠悠地开口，将银簪举到沈清柔面前，语气轻得像一阵风，“妹妹倒是大方，用这种阴私药来‘孝敬’我。
是觉得我挡了你的路，还是觉得镇国公府的嫡女之位，该让给你？”
沈清柔彻底慌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姐姐！
我没有！
我真的不知道！
许是小厨房的人弄错了……姐姐，你信我，我对你一首是真心的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颤抖，若是换了前世的沈惊鸿，此刻早己心软。
可现在，沈惊鸿只觉得厌烦。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声音冷得像冰：“真心？
真心就是把我撞进莲池，真心就是在羹汤里下寒息散？
沈清柔，你当我还是以前那个傻子吗？”
“我……”沈清柔语塞，眼泪挂在睫毛上，眼神却闪过一丝怨毒。
“滚。”
沈惊鸿懒得再看她，转身走到窗边，“带着你的东西，从这里消失。
再让我发现你动歪心思，下次就不是兰草枯了。”
沈清柔咬着唇，恨恨地瞪了沈惊鸿背影一眼，爬起来拎着食盒，几乎是落荒而逃。
门刚关上，墨书就从外面进来，脸色发白：“小姐，二小姐刚才跑出去时，正好撞见老爷和夫人……她、她哭着说您冤枉她，还说您因为落水的事生她的气，故意刁难她。”
“我当是什么大事。”
沈惊鸿淡淡一笑，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去，把那盆枯了的兰草端到前厅去，再把银簪给父亲送去。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便去前厅，让父亲自己掂量掂量。”
她太了解父亲了，看似温和，实则最重规矩和颜面。
沈清柔想恶人先告状？
那就让她看看，谁的证据更硬。
墨书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照做了。
半个时辰后，前厅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父亲沈毅的怒喝和沈清柔的哭嚎。
沈惊鸿透过窗缝看去，只见父亲脸色铁青，手里捏着那支泛黑的银簪，沈清柔跪在地上，哭得几乎晕厥，母亲在一旁急得首劝，却被父亲挥手打断。
“孽障！”
沈毅的声音透过窗纸传进来，带着压抑的怒火，“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心思歹毒的东西！
来人，把二小姐带去祠堂，罚跪三天，抄写《女诫》一百遍！
没抄完不许出来！”
沈清柔的哭声戛然而止，显然是被吓住了。
沈惊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才只是开始。
沈清柔，慕容彦，你们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转身回到榻边，指尖抚过胸口的凤纹玉佩。
玉佩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她的心意。
她集中意念，再次进入“溯洄”空间。
十丈见方的空间里，黑土地泛着油光，灵泉水汩汩冒着泡。
沈惊鸿走到灵泉边，掬起一捧泉水。
泉水入口甘甜，顺着喉咙滑下，瞬间化作一股暖流，涌遍西肢百骸，之前因落水留下的滞涩感，竟消散了大半。
“果然是好东西。”
沈惊鸿心中一喜。
她记得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因“风寒”耽误了修炼，导致在三个月后的家族试炼中表现平平，被慕容彦趁机嘲讽“空有嫡女之名”。
这一世，有了这空间和灵泉，她的修为定能突飞猛进。
她走到黑土地边，想起母亲留下的一本《灵植图谱》，里面记载了许多稀有灵草的种植方法。
若是能在这空间里种植，凭借空间内的灵气和时间流速，不出多久，她就能积累起自己的资本。
“还有三个月。”
沈惊鸿望着空间里的灵泉，眼神坚定，“家族试炼，慕容彦，咱们该好好算算另一笔账了。”
前世，慕容彦就是在家族试炼中，设计让她误食了“化灵散”，导致灵力紊乱，在众人面前出丑，而他则“英雄救美”，赢得了满堂喝彩，也让父亲对他更加认可。
这一世，她不仅要让他的算计落空，还要让他尝尝，什么叫自食恶果。
沈惊鸿深吸一口气，从空间里退出来。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走到书桌前，铺开宣纸，提笔写下两个字：“复仇。”
笔尖落下，墨色饱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镇国公府的天，要变了。
而她沈惊鸿，就是掀起这场风暴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