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西在厨房里面忙着做饭，抽油烟机运转发出的嗡鸣压不住心里的乱。
沈修言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接电话的陌生女生是谁？
他明明看到未接，为什么不回、不解释？
无数个 “为什么” 像锅里蒸腾的热气，闷得她胸口发紧。
她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水，目光落在蒸屉上 —— 那是小浩最爱的多宝鱼，她特意早起去菜市场挑的鲜活的，也想让晚归的沈修言也尝尝。
“妈妈，你在干什么呀？”
沈子浩的声音突然从客厅跑进来，带着孩童的清脆，“好浓的焦味呀，是不是水烧干了？”
顾西猛地回过神，鼻腔里瞬间被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钻透。
她低头一看，灶上的火苗还在舔着锅底，蒸屉下的水早就烧干了，不锈钢锅的外圈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连手柄都被烤得发烫。
“糟了！”
她慌忙拧灭煤气，手忙脚乱地想去掀锅盖，指尖刚碰到金属手柄，就被烫得 “嘶” 了一声，像被针扎似的缩回来，指腹瞬间红了一片。
“妈妈，你没事吧？”
小浩跑到她身边，小手拽住她的衣角，仰着小脸满眼关切，“让我看看你的手呀！”
“没事，宝贝。”
顾西强压下心慌，把发红的手指藏到身后，挤出一个笑，“妈妈就是不小心碰了下热锅，不疼的。”
“骗人！
烫到会疼的！”
小浩踮起脚尖，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对着指腹轻轻吹了起来，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带着奶气的声音软软的，“我吹吹就不疼了，老师说吹一吹能散掉疼意。”
顾西的鼻子突然一酸，眼眶有点发热。
她揉了揉小浩的头发，声音放柔：“好，谢谢宝贝。
你先去洗手，妈妈把鱼端出来，咱们马上吃饭。”
她怕孩子饿，也怕自己再出神搞砸晚饭，转身找了块厚抹布裹住锅柄，小心翼翼地掀开蒸屉 —— 多宝鱼的边缘己经焦黑，原本雪白的鱼肉缩成一团，香气全被焦糊味盖过了。
她心里又是一沉，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这顿饭，终究是没人等了。
她把焦鱼倒进垃圾桶，重新热了两道剩菜，又快速炒了个小浩爱吃的番茄炒蛋。
转身时，目光落在灶台上的手机上，屏幕暗着，没有任何新消息。
她犹豫了几秒，手指划过屏幕解锁，想再打给沈修言，可指尖刚触到拨号键，又猛地缩了回来。
万一，还是那个女生接电话呢？
万一，他连电话都懒得接了呢？
她想起大学时的沈修言，会在图书馆帮她占座，会在冬天给她带热奶茶，说 “以后我养你，你不用那么辛苦”。
刚毕业那年，她意外怀孕，沈修言握着她的手说 “你回家带孩子，我来拼事业”，那时他的眼神是亮的，语气是真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 “事业” 变成了无休止的应酬，回家的时间从十点变成十二点，再到偶尔彻夜不归。
她曾经每天做好饭等他，等到菜凉了热、热了凉，等到夜深了，只剩下客厅一盏孤灯陪着她。
失望攒得多了，就像受潮的火柴，再怎么划，也燃不起期待的火苗了。
小浩扒着厨房门，小声问：“妈妈，爸爸今天还回来吃饭吗？
我想让爸爸看看我画的画，老师夸我了。”
顾西的心揪了一下，走过去抱起儿子：“爸爸在忙工作，咱们先吃，等他回来妈妈让他看好不好？”
她拿出手机，终究还是拨了沈修言的号码。
***响了三下，那边终于接通了，背景里隐约有会议室的嘈杂声。
“什么事，老婆？”
沈修言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敷衍，像是在赶时间，“我这边会议还没结束，你和儿子先吃，不用等我，一会我在外面随便吃点再回来。”
“我……” 顾西刚想说 “鱼烤糊了”，想说 “小浩想你了”，想说 “那个陌生电话”，可话还没出口，听筒里就传来 “嘟嘟嘟” 的忙音。
她握着手机，指腹还残留着被烫的痛感，心里比指尖更凉。
早知道是这样，何必再打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塞回口袋，对着小浩扬起笑脸：“宝贝，咱们吃饭啦，今天有你最爱的番茄炒蛋哦！”
饭桌上，小浩虽然念叨了一句 “爸爸又不回来”，但很快被顾西夹来的鸡蛋吸引，小嘴巴塞得鼓鼓的：“妈妈做的最好吃了！”
顾西看着儿子满足的样子，也跟着动了筷子，可嘴里的菜没什么味道，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一边给小浩剥虾，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狼藉，耳边只有孩子吃饭的吧唧声，偌大的餐厅安静得可怕。
小浩吃完饭，懂事地回房间写作业去了，临走前还不忘说：“妈妈，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啦。”
顾西点点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刚想歇口气，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条陌生短信跳了出来：你是不是顾西？
她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有些发颤，回了句：是，我是顾西。
请问你是谁？
对方的回复来得很快，像一把冰冷的刀首插心口：我是沈修言的女朋友，我找你有事。
明天早上 10 点，咱们在天边咖啡厅见一面吧。
顾西盯着屏幕，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女朋友？
她反复看着这三个字，喉咙发紧，胸口像被重物砸了一下，疼得她喘不过气。
沈修言，你在外面对得起我和孩子吗？
那些晚归的 “应酬”、不回的电话、陌生的女声，原来都是真的。
她抬手捂住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一个字：好。
不知熬到几点，客厅的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
顾西己经躺在小浩的房间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听到脚步声 —— 沈修言回来了。
他没有进小房间看一眼，甚至没开灯，脚步声带着酒气，径首走向主卧。
顾西闭着眼，能听到他脱外套的声音、洗澡的水声，然后是手机屏幕亮起的微光。
过了一会儿，短信提示音轻轻响起，她隐约听到他打字的声音，语气是她许久没见过的温柔：宝贝，我到了，你也早点睡，想你。
很快，对方的回复传了过来，屏幕的光映在墙上，那行字刺得顾西眼睛生疼：想你呀，我的老公。
么么哒。
第二天早上，顾西醒得很早。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门，客厅的沙发上扔着沈修言昨天穿的西装外套，领口沾着一丝陌生的香水味 —— 不是他常用的淡香，而是浓郁的花香调。
主卧的门虚掩着，沈修言还在睡，呼吸均匀，仿佛昨晚的温柔短信和这个家没有任何关系。
她轻轻退回来，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小浩爱吃的肉包、热牛奶，还有沈修言以前喜欢的茶叶蛋。
她想着，等吃饭的时候，一定要问问他，问问那个短信，问问他们的婚姻到底怎么了。
“妈妈，我醒啦！”
小浩揉着眼睛跑出来，肚子饿得咕咕叫，“今天的早餐好香呀，我能吃两个包子吗？”
“当然可以。”
顾西笑着给孩子盛牛奶，“快吃，不然上学该堵车了。”
小浩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妈妈，爸爸今天会送我上学吗？
我们同学的爸爸都送他们去的。”
顾西刚想说话，主卧的门开了。
沈修言洗漱完，并没有过来吃早餐，反而转身进了衣帽间，拿出一套崭新的深灰色西装 —— 面料挺括，一看就价格不菲，是她从未见过的款式。
他对着镜子系领带，动作利落，眼神里没有一丝刚睡醒的慵懒，只有急于出门的不耐烦。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看都没看餐桌，语气平淡得像在说 “今天天气不好”。
顾西心里的话一下子涌到嘴边，她猛地放下手里的碗，快步走到门边，拦住他：“修言，你昨天怎么回来那么晚？
小浩说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天天加班，我们几乎见不到面。
今天能不能留下来吃个早餐，送小浩去学校？”
沈修言皱起眉，抬手看了眼手表，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我忙着上班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你们母子？
家里的开销、小浩的学费，哪样不要钱？
你那点工资够干什么的？”
他推开她的手，“公司真有事，你自己送吧。”
“修言，我还有事想跟你说。”
顾西拉住他的袖口，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昨天我们老板突然通知我，我被辞退了，今天不用去上班了……辞退了？”
沈修言打断她，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没有丝毫关心，只有嫌弃，“辞退了就待在家里呗，好好照顾小浩、做做家务就行了，反正你上班也赚不了几个钱。”
他甩开她的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行了，别啰嗦了，浪费我时间。
我一天事情那么多，你别来烦我。”
“砰” 的一声，门被重重关上，震得墙壁都似乎颤了一下。
顾西僵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拉他袖口的姿势。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凉的地板上。
什么时候，他们变成这样了？
曾经他会心疼她加班累，会主动帮她做家务，可现在，她被辞退，他连一句安慰都没有，只有指责和不耐烦。
她还没来得及问那个短信，还没来得及问那个陌生女生，甚至没来得及说一句 “我也很难过”。
“妈妈，你怎么哭了？”
小浩拿着没吃完的包子跑过来，伸出小手擦她的眼泪，“是不是爸爸欺负你了？”
“没有，宝贝。”
顾西赶紧抹掉眼泪，强装笑脸，“妈妈就是眼睛进沙子了。
快吃，咱们该走了，不然要迟到了。”
送完小浩到学校门口，看着儿子蹦蹦跳跳跑进校门的背影，顾西心里空落落的。
她回到空荡荡的家，客厅里还残留着沈修言西装上的陌生香水味，她下意识地打开窗户通风，冷风灌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拿出手机，再次点开那条陌生短信，天边咖啡厅的地址格外刺眼。
她看了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走到镜子前，她看着自己憔悴的脸：眼底的青黑、没来得及打理的头发，还有指尖残留的烫伤红印。
她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翻出许久不用的化妆品 —— 不是为了取悦谁，而是不想在那个 “女朋友” 面前，显得那么狼狈。
她轻轻拍上粉底，遮住眼底的疲惫，又抹了点口红，让脸色看起来不那么苍白。
“我到底在怕什么，在担心着什么？”
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被辞退的委屈、婚姻的背叛、即将到来的对峙，像三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用左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头疼得越来越厉害，眼前甚至有点发晕。
老天，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
她只是想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孩子，怎么就这么难？
她靠着梳妆台，缓缓闭上眼睛，心里想着：等会儿的咖啡厅，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这段看似完美的婚姻，还能继续撑下去吗，她和沈修言难道结束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