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脚下,本该热闹的茶馆此刻却冷冷清清。
门窗紧闭,寒风仍从缝隙中钻入,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冤魂的哀嚎。
茶馆老板缩在柜台后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算珠碰撞发出单调的声响,更添了几分萧瑟。
“哒、哒、哒。”
沉稳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闷。
茶馆老板抬眼,只见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推门而入。
男子身形挺拔,宛如一杆标枪,眉目如刀削般冷峻,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腰间悬挂着一枚古朴的令牌,在昏暗的灯光下,隐约可见一个“刑”字。
茶馆老板心头一凛,这“刑”字令牌,代表的可是刑部!他连忙起身相迎,点头哈腰:“这位大人,您……您里边请!喝点什么?”“温茶,一壶。”
男子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茶馆老板的心上。
“好嘞!您稍等!”茶馆老板不敢怠慢,手脚麻利地备好茶水,用托盘端了上去。
男子落座,目光在茶馆内扫视一圈,最终停留在角落里唯一的一位客人身上。
那是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身形颀长,气质出尘。
他正悠然自得地品着茶,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茶盏,仿佛这漫天风雪、这世间纷扰,都与他无关。
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这肃杀的冬日格格不入。
玄衣男子微微眯起眼睛,这间茶馆位置偏僻,又逢大雪封城,寻常人根本不会来此。
这个白衣男子,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太过巧合。
他径直走到那人对面坐下,没有丝毫客套。
“在下刑部总捕头,陆铮。”
他开门见山,声音冷冽如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白衣男子放下茶盏,微微一笑,这笑容如春风拂面,瞬间驱散了屋内的寒意:“久仰陆大人威名。
在下苏秇,一介闲人。”
陆铮盯着他,眼神锐利如鹰隼,似乎要穿透他的伪装,看清他的内心:“苏公子可不是闲人。
城西李员外家的灭门惨案,与你有关吧?”苏秇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转瞬即逝:“陆大人何出此言?我与李员外素昧平生,怎会与他家的惨案有关?”“素昧平生?”陆铮冷哼一声,“据我所知,苏公子前几日曾与李员外有过节,还曾当众扬言要让他付出代价。”
苏秇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陆大人,仅凭‘过节’二字,未免太过武断。
况且,那晚我在城东听曲,有数十人可以作证。
您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听曲?”陆铮眼中寒光更盛,“苏公子好雅兴。
只是不知,那晚与你同行的,还有谁?”苏秇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他缓缓起身,走到陆铮面前,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陆大人,你这是在审问我吗?还是……对我感兴趣?”陆铮猛地后退一步,拉开与苏秇的距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苏公子,请自重!”苏秇不以为意,重新坐回座位,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陆大人,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绕弯子?你怀疑我,无非是因为那枚玉佩。”
陆铮瞳孔骤然收缩:“你知道玉佩的事?”苏秇点了点头,神情淡然:“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就在这时,茶馆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身着捕快服的年轻人急匆匆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报:“大人,有新发现!在李家后院的枯井里,找到了一枚玉佩!”陆铮接过玉佩,仔细端详。
玉佩质地温润,触手生温,雕工精细,上面刻着一个“秇”字。
这枚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绝非寻常之物。
他将玉佩递到苏秇面前,目光如炬:“苏公子,这又作何解释?”苏秇看着那枚玉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随即恢复了平静:“这玉佩……确实是我的。
不过,我早已遗失多日。”
“遗失?”陆铮步步紧逼,“苏公子,你可知这玉佩是在何处找到的?”“枯井。”
苏秇淡淡道,仿佛早已知晓一切。
“没错,就在李员外家的枯井里,与李家人的尸体一同被发现!”陆铮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压迫感。
苏秇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陆大人,你似乎认定我是凶手?”陆铮冷冷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当然不是。”
苏秇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寒风裹挟着雪花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发丝,却吹不散他眼中的清明。
“这枚玉佩,是我故意留下的。”
苏秇的声音在风雪中飘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陆铮皱眉,心中疑窦丛生:“你这是何意?故意留下玉佩,嫁祸于人?”苏秇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陆铮:“陆大人,你可听说过‘移花接木’?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你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相。”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我虽立场不同,但目标一致。
与其在此互相猜忌,不如联手破案,找出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
陆铮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不得不承认,苏秇的话有几分道理。
这件案子,确实疑点重重,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好,我便信你一次。”
陆铮沉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但若让我发现你有所隐瞒,我定不轻饶!”苏秇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陆大人,拭目以待。
你会发现,与我合作,是你最明智的选择。”
两人并肩走出茶馆,身影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一场惊天迷案,才刚刚拉开序幕……第二章 迷雾重重,各执一词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京城掩埋,天地间一片混沌。
陆铮和苏秇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靴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寒风如刀,裹挟着雪花,无孔不入地钻进衣领,割得人脸颊生疼。
陆铮紧了紧身上的玄色长袍,将寒意阻挡在外,但心中的寒意却更甚。
苏秇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月白色的长衫在风中飘动,仿佛与这漫天风雪融为一体。
“苏公子,”陆铮打破了沉默,率先开口,呼出的白气在空中消散,“你既然说凶手另有其人,想必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
不妨直言,也好让我这个刑部总捕头少走些弯路。”
苏秇微微一笑,这笑容在昏暗的雪夜里,竟显得有些诡异:“陆大人,查案是你的专长,我只是个旁观者,怎敢班门弄斧?不过,既然陆大人问起,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思路,或许对大人有所启发。”
“哦?”陆铮挑眉,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愿闻其详。
苏公子请讲。”
“李员外富甲一方,平日里定然树敌不少。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陆大人不妨从他的商业对手查起。
或许,有人为了争夺利益,不惜痛下杀手。”
苏秇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平缓,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商业对手?”陆铮沉吟片刻,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名字。
李员外经营绸缎生意,在京城也算数一数二,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自然不少。
“李员外最大的竞争对手,莫过于‘锦绣坊’的王老板。
此人一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还有‘云裳阁’的赵掌柜,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却一直对李员外怀恨在心。
另外……”陆铮将李员外的几个主要竞争对手一一列举,分析他们的作案动机和可能性。
苏秇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似乎对陆铮的分析表示赞同。
“除了商业对手,李员外的私生活,似乎也不太干净。”
苏秇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据我所知,他与城中多位女子有染,其中不乏有夫之妇。
这些女子,或是贪图李员外的钱财,或是与他有感情纠葛。
陆大人不妨查一查,或许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陆铮眉头紧锁,他没想到李员外的私生活竟然如此混乱。
他追问道:“这些消息,你是从何得知?你与李员外究竟是什么关系?”苏秇神秘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陆大人,我说了,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
至于消息来源,恕我不能透露。
我与李员外,只是泛泛之交,并无深交。”
陆铮冷哼一声:“故弄玄虚。
苏公子,你最好不要有所隐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苏秇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陆大人,你多虑了。
我既然答应与你合作,自然会尽力协助。
不过,查案是你的职责,我不会越俎代庖。”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刑部衙门。
衙门内灯火通明,捕快们进进出出,一片忙碌景象。
陆铮的属下,捕快张猛,早已等候多时。
见陆铮回来,张猛连忙迎了上去,神色焦急:“大人,您可算回来了!李员外家的案子,有新的进展。”
“说。”
陆铮言简意赅,语气中带着一丝威严。
“我们在李家搜查时,发现了一把带血的匕首,还有一封被烧毁了一半的信件。”
张猛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两件证物,用托盘呈上。
陆铮接过匕首,仔细端详。
匕首样式普通,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但刃口锋利异常,闪着寒光。
上面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暗红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又拿起那封信件,信件是用上好的宣纸写的,但只剩下残缺的几个字,墨迹晕染,依稀可辨“……杀……勿留……”。
“这匕首,可有查到出处?”陆铮问道,目光锐利如鹰隼。
“查过了,是城西铁匠铺打造的。
这种匕首很常见,京城里很多铁匠铺都有出售,买的人也很多,很难追查到具体的买主。”
张猛回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那这封信呢?可有笔迹鉴定?”陆铮将信件翻来覆去地查看,试图从残存的字迹中找出更多线索。
“请了京城最有名的书法大家吴先生鉴定,但信件烧毁太严重,字迹残缺不全,吴先生也无法辨认笔迹,只说这字迹……这字迹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张猛如实禀报。
陆铮陷入沉思。
匕首和信件,是目前最重要的物证,但都指向不明,难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这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大人,还有一件事。”
张猛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们在李员外的书房里,发现了一本账本,账本上记录了一些奇怪的交易,而且……而且账本的字迹,似乎与那封残信上的字迹,有些相似……”陆铮眼神一凛,心中一震:“账本在哪里?快拿来我看!”“在这里。”
张猛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本账本,双手递给陆铮。
陆铮接过账本,翻开一看,顿时眉头紧锁。
账本上的字迹潦草,而且使用了大量的暗语和代号,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防止他人窥探。
账本上记录的交易,金额巨大,而且交易对象,似乎都与一些江湖势力有关。
“苏公子,你见多识广,可看得懂这些暗语?”陆铮将账本递给苏秇,希望他能提供一些帮助。
苏秇接过账本,仔细翻阅了一遍,微微一笑:“略懂一二。
这些暗语,大多是江湖黑话,用来掩盖真实的交易内容。
比如,这一笔,‘黑虎掏心’,指的应该是黑虎帮,京城最大的地下势力。
李员外与他们有交易,很可能涉及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私盐买卖,甚至是……兵器交易。”
陆铮眼中精光闪烁,他没想到,李员外一个绸缎商人,竟然与江湖势力有如此深的瓜葛。
这件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还要棘手。
“看来,这件案子,不仅要查明凶手,还要深挖其背后的利益链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