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是挂念吗

和姜言之在一起第七年，他依旧很忙。

为了工作独留我一人狼狈地在婚礼现场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是在他和别人的订婚宴上。

我摘下不属于自己的戒指扔给他。他假装吐血，逼我接他回家“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的。

”我在去找他的路上出了意外，他闻讯赶来，目光在触及到我平坦的小腹骤然落泪。

我用力将手抽离，问他“要不要把我的命赔给你啊？”1候机室内，

姜言之正滔滔不绝讲述自己做的攻略，“这个季节的冰岛整夜里有绚烂的北极光，

吃完晚饭我们手牵着手，”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大雪落到我们的头上，

就像歌里写的那样，一眼就白头。”他鲜少这般的煽情手心的温度烫得我的心发热。

我脸上挂着浅笑，另一只手情不自禁附在小腹上，我也为他准备了一个惊喜。还不等我开口，

他的电话却突兀的响起了，交握的手被不留痕迹的抽离。直到开始登机的广播传来，

他才挂断电话，大步走过来，在触及到我目光下意识的避开。我的心突然就凉了半截。

为了这次旅行，我们计划了快一个月他抿着唇告诉我：“朝朝，抱歉。公司那边的事，

我必须赶过去，给我三天时间，我把这一切处理好就来陪你。”说不出的失望，他总是很忙，

就连安排好的求婚也突然离开。我像是被扼住喉咙，半晌攥紧手，仰头哀求般地问他，

“可以不可以为了我，留下来。”余光瞥见他鼓起的外套口袋形状很像是戒指盒。“朝朝，

很重要的事，你知道我来为我们的未来在努力，对不对。”他放低姿态，

用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人来人往的候机室，大衣里纸张咯得生疼。他打开盒子，

那枚镶钻的戒指出现在我眼前。在这样不合适的场合下，他轻声说：“我先提前给你带上，

让你安安心心的去旅游”他一直知道，我很想嫁给他。我叹了一口气，任由他为我戴上戒指。

2听到广播通知检票了，那枚闪耀的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它曾经是我梦寐以求的，

但此刻，我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陌生的国度，我提着行李自己查了攻略，

搭上了一辆出租车，手机里姜言之的消息有十几条，“我们的朝朝，平安到达了吗？

等我来陪你。”.......我们的朝朝，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我了。我息了屏，

没有回复他的消息，闭目养神时司机的手却碰到我的小腿，隔着裤子上下摩挲。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被吓了一跳地弹起躲开。我用英语气急了质问他，在干什么。

他把手伸回去搓了搓鼻子，借着后视镜我看见他眼中似笑非笑的意味。他语速极快，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冬天路况很差，冰雪大风，糟糕得如同我的心境。在我咬着牙要求停车，

拨打报警电话手都在控制不住抖时，砰的一声，车猛地打滑翻车了。

我的头重重的砸到玻璃上，整个人都卷在一起，耳朵几乎失聪。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

我睁开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医生说，轻微的脑震荡。

我跟着警察去做了笔录，很快男人包着纱布就被带进去审问。走出警局，

后知后觉手心和后背都渗出了冷汗，记忆一瞬间拉扯出来，回到了那个被我爸卖掉的下午，

那是极其寒冷的冬天，外婆为我织的手套被扯开，一同扯掉的还有长了冻疮的皮肤，

渗出血迹不见光的牛棚跌跌撞撞闯进坏笑的恶魔，扑面而来的酒气一步一步朝我逼近我后退，

地上干枯的杂草全被扬起来。我拴着狗链，

像牲口一样在讨价还价中被名为畜生的父亲卖掉了。我死咬着他的手，痛，脸上火辣辣的痛，

有人踹我的肚子，扯掉的头发被丢在干草上。如果不是姜言之的出现，他还发着烧病恹恹的，

强撑着身体，脊背紧紧绷着，“这个人，我出双倍价卖给我。”整个人溺在月光的光芒下，

成为了我年少时仰望的月亮。月亮高悬，我拼命的追，从乡野丫头追到京都，

发疯的啃下难学的书。固执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裹着羽绒服站在冷风里，

用颤抖的手拨打姜言之的电话，举着手机的手被冻僵了，他也没有接。目光所及之处，

大雪铺在道路尽头，路的两旁，车顶上，房顶上，满是厚厚的积雪，情侣们缩在围巾里，

头紧挨着头。脚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一阵刺骨的凉风袭来，我双手环抱，

挫败地弯下腰，突然好想有人抱抱自己。多可笑，到头来还是独自一人。

我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般走，终于见到了姜言之口中说的极光，

果然很美雪一片一片落在我的头上，耳机里正好播放到那一句“恨不得现在就白头。

”4周围的行人三两作伴，就像姜言之描述的那样，只可惜我与浪漫的氛围格格不入。

正好他的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一接通他还在办公室里工作，金框眼镜夹在高挺的鼻梁上，

像是被渡了一层暖黄色的光。“朝朝，还好吗？我给你找了导游明天就到了。”眼眶酸涩，

视频里我的鼻子被冻得通红，额头包着纱布，委屈巴巴的对着他摇摇头，“朝朝，我有事，

先挂了。”他揉揉眉心，脸上笑意浅淡，声线也略显疲惫。

“……我”所有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冷风吹得眼睛又冷又疼。思绪被拉回兰乡那年，

外婆离世。辍学的我被他资助回到学校，被人嘲笑是没人要的孤儿。

他们洋洋得意肆无忌惮揭开我的伤疤，我和他们厮打在一块，身上是被铅笔划破的伤口。

回到家骗他说自己不小心摔的，那么拙劣的借口被他一眼看穿，他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那几个人就转了学。所以，姜言之不是看不出来我受伤了，他真的很忙。5.“朝朝，

你的额头怎么受伤了？”我回到旅馆，刚揭掉头上的纱布抹药，闺蜜季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一眼就注意到我额头泛着红。我裹着柔软的毯子里，手中握着刚送来的热牛奶，

把这两天发生的事絮絮叨叨全说了，讲到那个司机时还是感到后怕，下意识抱紧自己。

“他怎么可以这样？老娘要把他撕碎！啊”她手舞足蹈在空中挥舞，

正涨红着脸替我打抱不平。一旁她的男友默默退出屏幕，轻轻关上门。我笑着应了一声，

然后，捧着牛奶的手突然顿住了。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6季染是我大学认识的，

见证了我和他在一起的七年，从十八岁到二十五。我把头埋进膝盖，想了想，

姜言之不是没有看到我的伤口，似乎不是那么的在乎我。我摇了摇头，

这样的想法艰涩而缓慢地说“我是不是又生病了啊，我好像感受不到爱了。”外婆去世后，

我再一次沦为了弃婴。只能跪着求我的亲生父亲，我会快点长大好好孝敬他，

他还是把我卖了。我抗拒所有人的靠近，

活脱脱一个刺猬可姜言之似乎可以轻易看穿我的伪装，他拽着我去看医生，

即使我发疯地咬住他的手，他还是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安慰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边禁了声，显然怔住了，犹豫着喊我朝朝我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我站在窗前，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寂静的雪夜里，一个年轻的少女，被冻得通红的脸颊挂着明媚的笑，

径直扑向男友的怀抱。一高一矮，刺得我的眼尾润湿。以前的回忆在脑中不断闪过。

姜言之原是去兰乡修养，恰巧救了我。他收留无家可归的我。直到高考前夕，

写满他名字的日记本被人拿走。我的心事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以一种难堪的方式摊开。

我以为他会和所有人一样嘲笑我痴心妄想。他只是慢慢俯下身贴近我的耳朵，

我的脸唰地一下通红。他眯着一只眼，狡黠一笑昏暗的灯光下，

传来他那蛊惑人心的声音“考上京大，我就答应你。”后来我拿着通知书捧在他的面前，

也是这般情不自禁。一夜无眠，我盯着手机屏幕，不断往上滑，全是我向他分享的日常。

路边的遇到的小猫，粉丝送给我的信，

助理姐姐做的糕点......他的回复总是简短：开会，忙，加班。他总说，朝朝，

爱情不能只有一种正确答案，我们的相处方式不一定要和其他的情侣一样。

我似懂非懂点点头，把这些都当作常态。6.我还没来得及散心，就接到公司的电话。

下了飞机就看见助理已经在路边等得焦急见到我立马迎上来，“朝姐，这次拜托你了。

”京城某位豪门举办为女儿举办的生日晚宴，花了两百万邀请当红歌手任林现场演唱，

却出了车祸，公司将补救名单递上去时，主办方指定要了我。宴会光华璀璨，

处处透露着奢靡，来的都是达官显贵，所以见到姜言之的父母我一点也不意外，

他们站在香槟塔举杯庆贺不留痕迹的扫过我，带着淡淡的嫌恶，

意有所指：“有的人还是不清楚自己的位置。”我深吸一口气，站上台，跟着伴奏歌唱。

大门缓缓被打开，面容姣好的女人穿着一袭轻婚纱，集千宠万爱长大，

明媚像盛开在阳光下的花朵。在看清他身边的男人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男人很好认，

西装革履，身形纤长，眉骨硬朗。是几日不见的姜言之。他们就像一对新人，缓缓走向我，

而我站在台上像是一个小丑。隔得近了，我才看清那位富家千金，是谢琳然，

和姜言之从小相识，

小时候为了救他被人贩子卖到大山患上严重的心理疾病被送往在国外治疗，7旁人眼中，

他的视线略过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如同看一个陌生人。我的心彻底坠了下去。

张了张嘴，喉咙酸涩，突然就明白了指定我的用意。给我安排的位置在最角落，

谢琳然一点没变，眉眼弯弯，发言时现场的掌声响彻“我特别感谢生命中出现的人，

抑郁复发时我哭着给一个许久不敢联系的人打了的电话，

说很想他他什么也没有说就挂了”——令我意外的是，十几个小时后他沙哑的嗓音穿过听筒。

跟我说：“下楼。”他就这样出现在我的楼下，那天的洛杉矶的月亮很亮。

”第一次求婚他不告而别，几乎失联好几天。我生日那晚在家等他到天亮。

一丝不苟的他出现时胡子拉碴，愧疚地向我解释洛杉矶的工厂出事了。我信了，

为他煮了一碗清汤面，他只吃了几口就饱了。只要我仔细想想，这些事都能暴露一些端倪。

可是我太傻，我在疯狂为他焦急甚至心里面那一点失落都可以自己咽下，

我的良苦用心为他人做了嫁衣。“他带着我回国，事无巨细的照顾我，

磕到一个小伤口就送我去医院，被医生嘲笑晚点送来伤口就愈合了，他也不生气。

”她说得滴水不漏，看向男人的目光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我整个人如坠冰窟。

8直到这一刻我才清晰意识到，他一直在骗我。原来，

他求婚的中途不告而别是为了辗转十几个个小时飞到她的身边。

在我满心欢喜睁开眼没有看见他时，担心到不停给他打电话在我遇到猥亵时，头磕到玻璃时，

他应该为了未婚妻小伤口急得打转。原来，他口中重要的事是这些。心痛到窒息，

反应过来时，眼泪不知不觉滚落，谢琳然挽着姜言之的手臂四处应酬。

所有人都在恭喜他们好事将近。他们渐渐走近，我只得举着酒杯站起了身，

看着他们他们十指相扣。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姜言之脸上闪过一瞬的慌乱我扯着嘴角淡淡说了一句，“恭喜啊。

”刚才姜言之亲手为谢琳然戴上的项链，以爱为名的项链，我曾经以为那是属于我的，

现在戴在她的白皙的脖颈，倒也般配极了。余光撇见姜言之侧身向前走了一步，

将谢琳然护在身后。语气缓慢又平静“她喝醉了，快来人扶她去休息。”从十八岁到二十五。

最难的时候，姜言之为了我与父母对抗，

我们穷困潦倒矜贵优雅的少年就连在兰乡也活得恣意的少年，

和我挤在狭小出租屋吃一碗泡面。他不愿意我为钱的事发愁，白天送外卖。

傍晚他摘下头盔笑意倦懒递给我一束花，许诺爱我一辈子，我曾红着眼劝他要不算了吧。

他望向我时，眼中的光芒比身后的朝阳还真挚夺目一字一句。他说，“陈朝，我非你不娶。

”和现在冷淡的样子判若两人。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压抑着翻滚的情绪。我抬起头，

想开口问问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今天他会出现在这里？

在谢琳然轻轻挠了一下他掌心，两人对视的那一瞬。我脑子里紧绷着那一根弦，

在猝然间断裂。酒杯被砸向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的响声，引起不小的躁动。

破碎的玻璃如同赤裸裸的真相，红色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谢琳然小脸煞白，咬着下唇，

愤怒指着我问我：“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我还在笑，笑得浑身颤抖，

我仰着头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我只是来祝贺我的男朋友，订婚快乐啊。

”作为女朋友的我还上台为他们的出场演唱。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讽刺的了。

只是话未说出口，姜言之赶在我开口前，皱着眉厉声道“怎么还没来人？

”我猜我现在一定狼狈极了，很快就有人过来钳住我的胳膊我甩开了手，

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我自己走。”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失望溢出眼眶姜言之的身体微微一僵，抬脚朝我走来，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

7我转身离开，准备上车休息，却被姜言之拉住手，不顾我的挣扎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漆黑的夜里，他语速急促，“听我说，朝朝。我和她只是做戏，你相信我，等过了这段时间，

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陌生的花香钻进鼻息，让我忍不住的皱眉，

连呼吸都带着恶心他钳住我的肩膀，妄图从我的脸上看到一些情绪。

我只是面目表情的点点头，将不属于自己的戒指一点点从手指抽离，轻轻地放回他的手上。

我只是用着平常一样声音告诉他“姜先生，我们已经分手了。”在他订婚时，

就该明白我们结束了。男人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一点裂纹，他蹙紧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朝朝，别这样。”我想起外婆去世被卖掉的那晚，十二年前他把我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

看着小声啜泣的我，声音软了下来“别哭了，你叫陈朝是吧，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他像刺破黑暗的光。我沉默着，“别闹了，好不好，朝朝，我会娶你的。

我发誓我只娶你一个人”他固执地抓住我的手，手背青筋凸起，不肯松开，话语里尽是无奈。

我咬着牙，血腥味在嘴里绽开，“因为她，你从我们的求婚现场离开，我傻傻地期待，

出来时不见你的身影。多少怜悯看戏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答应和我旅行却又中途离开。

”姜言之只是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了问题，神色凝重：“你只是失去了一次旅行，

我可以在弥补你千次万次，可她的生命只有一次啊。”我猛然抬头，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啊，

他难过生气他的每一面我都见过，唯独这一刻，

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不属于他的味道淡淡的腐烂味道。8.这些年的执念在一瞬间崩塌，

几近万念俱灰许久后，我哑声开口：“姜言之，你自己也明白了，我没有别人重要。不是吗？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想要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做姜言之只是揉揉眉心，

“她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掉。你为什么不理解我呢？”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自嘲一笑“陈朝，说起来你对我是爱还是报恩呢？你分得清吗？”我上了大学，努力赚钱，

把这些年他花在我身上的，一笔一笔都记下来了。对此，他一直心存芥蒂，

时不时会试探我对他的感情。肚子猛地感到一阵疼痛，疼得额头冒汗，我咬着牙，

破罐破摔似的对着他喊：“当然是为了报恩了。”他的眼眸一下就冷了，

还未开口就当着我的面接起电话，“别担心，我马上过来。”他的眉眼间都柔和了许多。

和刚才和我吵得面红耳赤判若两人。我努力咽下眼底的酸涩。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就好像是很平常的一天，我送他出门，在原地等他回家那样平常。只是这一次我不会等了，

再也不会了。我收起情绪，赶紧上车回家。轻轻将手放在小腹，暗自下决心，我没有妈妈，

但是我可以成为一名妈妈。9半夜，手机铃声吵个不停，我揉了揉眼睛看到是姜言之打来的，

我没接，挂断了。他的朋友又打来电话，太阳穴突突地跳，我翻了个身，按通了接听键。

“陈朝，你终于接电话了。”那边诡异的安静，我打断了他想要叙旧的谈话，

直截了当的问“有什么事吗？”对面愣了两秒，“言之，喝醉了，刚才吐血了，

你能不能来接他回家啊？”他把手机好像放在姜言之身边，黑暗里，

男人的低喃声透过听筒穿进我的耳朵。“朝朝，朝朝。”我揉着眉心，起身去倒热水。

“我和他分手了，生病了找医生。”像是被我这样无动于衷的态度气笑了，

对面的声音猛地扩大，“陈朝，你还有没有心啊？

言之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才答应和谢琳然假装订婚，他和父母彻底闹掰了。”知道了又如何，

我把热水壶放在桌上，轻轻将水吹凉。在他一次次把我抛在原地，

这些年的一腔热血早就被消磨殆尽了。“我已经不在乎了。

”对面立即传来酒杯摔碎的声音“陈朝，来接我回家。”男人低哑的声音穿过听筒。

水杯险些掉落，几滴热水溅到手背，骤然皮肉分离总是会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