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来干什么？”王尧眉头一蹙，尽力压下心中的忐忑，继续干手上的活儿。
院儿里没什么人欢迎她们——宫外最多听阿娘数落衣服上沾的稀泥，进了宫却要受那些女子的鄙夷——都是下人，凭什么？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愿意和她们有什么牵扯。
刚刚打量李斯的除了王惠然，还有个来了不久的姑娘——王宣，托关系进来的，学几天规矩就要去服侍娘娘了。
怪不得她脸热——李斯长得和院儿里其他人都不一样，宫里头难得碰着这么俊俏的小郎君——过两天可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呢。
小宫女们往内院儿走，她们是不愿接触那群阉人的，总觉得恶心得紧——说是年纪还小，长大了不知道什么不男不女的样儿呢。
放下了帕子苕帚要走，刘惠然目光又停在了李斯身上。
——他可真白净，不像个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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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于李斯，意味连着来的几场宫宴——有很多事儿干，若是在贵人面前能混个脸熟，那是极好的。
李斯抄起苕帚，清理廊边积的雪——这活儿大家不愿做的，雪堆在边边角角，不如庭院里的好打扫。李斯是觉得无所谓的，麻烦些便麻烦些，一个人比应付着“同僚”干活儿可舒坦多了。
工作的难易并不会影响他的速度，有什么活计，李斯向来是头儿一个做完的。
阿娘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说什么“勤能补拙”，文绉绉的——他不太明白，还是听了去，勤快些，能更好。
——若自己也能成为三保大人那样的角色呢，谁又说得准？
到底是个阉人。
李斯想着就泄了气，他就是做下人的命，在外头怎么找补，骨子里还是个“拙”的。只是愣了小片刻神，李斯拿着竹片刮干净了柱子边上的雪——旮旯儿里的雪，苕帚的枝桠扫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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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快点儿的，除了玉米粑粑，今儿个还有米汤喝！”王妈在隔壁吼了一嗓子，这边的小内侍手上东西随手一撂就往隔壁跑。
李斯也跑得快，他估摸着时间，一直攥着竹片等着——苕帚往廊边一靠，竹片插在腰间，兴冲冲跑去了隔壁。有米汤，阿娘说米汤喝了好，说是“吃点米油，长在里头”——他已经不矮了，还是想再长长——长高些说不定就被会贵人注意到。
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
玉米粑粑就着齁咸齁咸的盐菜，屋里子又开始聊入宫的原因和过程——三年，翻来覆去都是这个话题——每年都有新的故事——都是一个套路。
好一些都是托关系送进来的——没钱找刀子匠，在家处理完了，花些铜板托小公公开后门儿。
这些是家里养不起的。
也有李斯这种，家里不富裕，想要孩子补贴家用又能混口饭吃——欠着刀子匠工钱，孩子入宫后再慢慢儿还的。
一个小内侍把脑袋往人中间凑，神秘兮兮地开口：“听说三保大人啊，不是小时候进的宫呢。”
“我也听说了，三保大人是成了人才开始伺候那位的。”有人应声，这下儿小家伙们的兴趣是彻底被激起来了。
“啊？”他俩边儿上的几个小内侍嘴里的盐菜也不嚼了，竖起耳朵想听下文，“成了人怎么还愿意……那个啊？”
王妈要把最后一口米汤分给他们，闻言就把勺子放下了：”呸呸呸，三保大人也是你们能议论的？宫里头说话小心着点儿，到时候肠子都给你们打出来！“
他们噤了声，一口一口地啃玉米粑粑。
李斯坐在里面，离锅子不远——锅子还冒着热气儿，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李斯三两口把玉米粑粑解决了，又喝了一大口米汤，热热乎乎的，又是一个明媚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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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妈小眼睛在屋子里头扫了一圈，端着碗就不想放下了：“啧，一个二个的端着空碗在这儿干坐着啊，啊？”
进来几年了也不长个心眼儿，真要是被听了去，命还要不要了？她这会儿不教，到时候他们就没命学了。她拿着铜勺儿，敲了两下儿锅沿儿：“过年了还懒洋洋的，要我伺候你们——给你们备菜？啊？要拿头赔罪，是拿你的拿我的呀？还不快点儿刷了碗干活儿。”
“我早说了，这两天儿有大人下来巡查，你们精神点儿，保不齐就被大人挑走进了十二监去。”王妈出门要刷锅子，又瞪了小崽子们一眼，看着角落上的李斯已经不见了，更觉得屋子里头几个烂泥扶不上墙，”快刷碗去，没看人家李斯已经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