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啊——”
“你死的太惨了,你怎么就走了呢?”
“你走了我怎么办啊,我会吃不下睡不着的啊呜呜……”
谢持玉披麻戴孝,悲痛的跪在地上,双眼通红,哭的很绝望。
浑身颤抖,周围是吹唢呐敲锣打鼓的声音,灵堂内挂满了白幡。
跪在棺材前的谢持玉,身姿纤细显的有些娇小,哭了一遍又一遍。
这场景,乡邻见了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连忙安慰她,让她节哀。
如果手里没有捧着一个饭碗,边吃的话……
坐在棺材上的养父魂体,黑着脸,气的不行:“你吃不下睡不着?!你现在在干什么?尊重一下你爹我,你爹都死了,你就还知道吃!”
魂体飘过来,气的恨铁不成钢,怒火飙升,戳着少女额头的手指,几乎透明,一戳穿透而过。
踉跄了下,养父转身改戳额头骂:“气死我了,你这兔崽子……”
谢持玉似是听不到,一边伤心落泪,一边吃的嘎嘎香:“爹啊,你说你走了今后谁给我做饭啊,我也不会做饭啊,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走了啊?”
“你才过了而立之年啊,街坊邻居都知道,爹你是摔了一跤掉进牛粪坑里被闷死的……呕……”
脑海中止不住浮现了都是牛粪的场景,她爹头栽在里边,后腿疯狂晃动都起不来,谢持玉吃着饭,没忍住被恶心到,干呕了起来。
她养父在旁边气的跳脚:“你个兔崽子啊你,嫌弃你爹我啊!别吃了你,吃就知道吃,小心噎死你!”
旁边养父骂骂咧咧,谢持玉吃完了饭,回来继续跪着,烧纸钱:“爹,您一路走好,三十好几都没能娶个媳妇,也是可怜,我会多给你烧几个纸媳妇的。”
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我也不求你能有什么本事,但好歹爹你大富大贵之后给我留下花不完的钱再走啊,爹啊,你真是好惨啊……”
养父魂体飘回了棺材上坐着,扫了眼快十五了还不靠谱的闺女,伤心难过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目光也跟着一红。
“别哭了,你这样爹还怎么放心走啊,纸媳妇就不要了,你只要好好的,爹就放心了。”
转而听到后面一句,脸再次黑了:“兔崽子你这是要气死你爹我啊,平常你吃的不够多吗?爹为了养活你,到处给别人干活,你还想大富大贵#*%*……”
骂完了一通,脸色缓了下来。
闺女又道:“我要是大富大贵了,绝不会忘了爹的,用最好的香烛烧给你。”
养父:“谁吃那玩意?”
“爹……”谢持玉哽咽着叫了声,棺材上的养父就哎了声,她目光无神似的,低喃,“你能不能别走啊,我还是不会做饭啊,做的不好吃可能会烧了厨房。”
“咱家家徒四壁,厨房一烧,房子可能也没了。”
“你这走的也不安心啊,不然你气活过来?别走了,行吗?”
养父:“……”
得,白瞎他的担心,闺女就是惦记着能不能吃,整就一个饭桶,满脑子除了吃就是吃。
还让他气活过来,他怕是气的硬的不能再硬了。
他闺女还在继续说:“厨房烧了,我就饿死了,到时候一块找你去了,你别嫌弃我,到了下边也要给我做饭,多麻烦啊,所以你还是气活过来吧。”
黑着脸的养父,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个犊子,你饭桶是不是,就知道吃!”
谢持玉哀痛完,便拿出了自己干饭的家伙,唢呐,吹了起来。
唢呐一响,路边的野草都可能被送走,已经走了一次,差点又被送走的养父,捂着耳朵。
他不知道闺女到底是怎么能吹出这么难听的送丧曲的,明明是跟着他学的,吹出来就这个效果。
来悼念的村民们,听到这炸裂的送丧曲,也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谢家门外,停了一辆显低调的马车,在偏僻穷酸的村子里,能出现一辆马车,都算有钱人,豪华奢侈,城里的达官贵人才有的马车,引的不少村民围了过来,好奇看着。
“这谁啊?”
“不知道啊,可能是大户人家。”
“怎么来谢家了?”
“可怜谢大,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媳妇都讨不到,还抱养了个闺女,人现在走了,留下一个闺女,这可怎么活?”
议论纷纷中,马车的主人下来了,人高马大,身材魁梧,面目冷峻不怒自威,轻轻扫过来一眼,村民们不自觉的噤声。
来人气场太强,身上的肃杀之气,更是吓的他们大气不敢出。
等人进了门,马车外就留了四五个护卫,村民们才敢喘气。
“进去了,看来是来找谢家的,难道是认识谢大的?”
“这谁知呢,快跟进去看看。”
谢大,谢傲天,是谢持玉的养父,十多年前来了吉祥村就在此安了家,那时的谢大,可是生的人高马大,俊的不行。
不少有闺女的人家都想把女儿嫁给他,可后来不知怎么,一个个都不愿意嫁了,看到谢大,就害怕的跟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以至于,谢大三十好几了,人前脚就走了,到现在都没讨到媳妇,唯一生的标志的闺女,还是捡来的。
谢大在吉祥村做的是白事的活,大概是晦气,没多少人愿意和他多接触,后来他有了闺女,讨喜嘴甜,会哄人,乡邻的关系才近了些。
只是啊,他闺女跟他一样,继承了他的衣钵,原本有儿子的人家,也想说个媒的,看到她做的活是白事,都开始顾忌掂量起来。
生的人高马大的应大将军应耀祖进了谢家,入眼都是白幡,这户人家在办丧事。
屋顶破漏,挡不住风雨,四面八方穷的只剩下一堵墙,用简陋来形容,都辱没了这个词,连军中搭的军营都不如,他亲生女儿便是在此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吗?
可得吃多少苦。
应大将军冷硬的心肠,不禁泛起一丝心酸和心疼。
越往里边,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和少女清脆的哀痛声。
步伐跨进灵堂,应耀祖心绪复杂,目光落在了背对着他跪在棺材后的身影,嘴巴张了张,突然,极致炸裂难听的丧曲响起。
应大将军跨进去的脚步,一个趔趄栽在了地上。
“!!!”
谢父生无可恋,哦不,他已经死了,没有生无可恋的说法,而是灰白着脸看向自家那缺心眼的闺女,便看到了进门一个人高马大的人,被自家闺女的曲子给送走了。
“完了完了,闺女你这是把人给送走了啊,晕了一个了啊!”
旁若无人吹完了一首曲子的谢持玉,顿了下,看向了身后,果真有个被她曲子送走的。
叹了口气,一脸真诚:“这曲子是送死人的,又不是送活人的,能听得了一半我都佩服对方是个英雄好汉。”
她爹:ε=(`д´)ノ你那曲子没把人送走,你还有理了?!
……
夜晚,谢家极为安静。
房内点着烛光,寂静的氛围,被一声疑惑打破。
“你说你是我亲爹?”
谢持玉捧着饭碗,边吃边看向前面人高马大的应耀祖,“有什么证据吗?”
饭碗里寒酸的连块荤的都没有,应大将军看的心更酸涩,炯炯有神的眼眸泛着泪意。
谢持玉见他盯着自己的饭碗,警惕又护食的往后挪了挪,后者见状,心绪更加复杂和心疼。
这得饿成什么样啊,这点吃食他倒不至于抢。
哽涩着嗓音开口:“你和你娘,也就是你亲生母亲长的很像。”
身后随从递过来一幅画像,打开摆在了谢持玉面前。
“你说,我和她长的像,你确定吗?”
谢持玉沉默了瞬,好一会回神,迟疑的瞥了眼画像,不太确定。
应大将军没看画像,目光一动,笃定点头:“你和你娘,确实长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