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怎么杀呢？
这是第一次见到爷爷以外的人类时，山泽的念头。
今天本是他第一次拥有宠物的一天，但也是他第一次杀人的一天。
连绵不断的山林下了起了初雪，山谷里溪边的一堆雪里露出了两双眼睛，
那是埋藏在雪堆里半天的一老一少。
如刀般的北风夹杂着小雪花迎面吹来，他们还是一动不动，
并不是不冷，而是最冷寒冬还没到来，
四十米外的一头雄鹿是他们安全过冬的希望。
鹿慢慢靠近小溪，少年估算着距离，
箭已经上弦了，这是他第二次捕杀大型的猎物。
当他还是幼儿时，就被爷爷在山里在捡到收养着，
从小就生活在这片荒野恶林，锻炼得比普通十二岁的小孩更加身强力壮，
但他也还只是个孩子，只能拉起一把小弓，慢慢的等鹿接近。
鹿每走一两步就停下来，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观察着四周，
然后再走几步，30米、25米，它不断的接近。
这早已是小弓的射程。
还不够近，得再等等。少年心想。
要射中鹿的心脏，仅靠这把手工做的小弓，
只能在足够近的距离，才能刺穿鹿的胸肌，刺入心脏。
他一点一点的加大力度，把弓慢慢拉满。
20米！已经足够近了。少年心想。
但少年还是不射箭，他要等到鹿喝上水的那一刻。
终于鹿到了溪边，最后一次观察四周，然后低下头。
但这蜿蜒山谷里风向经常剧变，风突然改变了方向，
这让鹿闻到了原本在下风处老少的味道，
少年赶紧起身射箭，但风向的剧变，还是让他射偏鹿心脏一点点。
鹿受到惊吓，刚想跑，这时嗖的一声，
一支箭直穿鹿的心脏，鹿没走几步，就倒下了。
这是少年身旁的爷爷射出的，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鹿皮大衣上的雪。
他满是皱纹的脸有着浓密的白色一字胡和眉毛，
一头白发硬得直直站起来，
一直瞪大着的，像随时准备战斗的眼睛忽然笑得弯起来。
“时机把握得不错，有耐心，只是刚好风向变化了没办法，
等你能拉和我一样大的弓，这种猎物你就没问题了。”
少年点了点头，他拍掉了身上的雪，
露出了和爷爷一样的鹿皮大衣。
野外艰苦的生活，如同剃刀般，
把他应有的同龄小孩肉脸削成了深邃轮廓的脸，
一点稚气都没有，只有像狼一样充满野性的双眼。
他们走到鹿身旁，爷爷用黑布遮住鹿的眼睛，然后拔出箭，
再用刀割破鹿的喉咙动脉，给鹿放血并用瓶子接住，
接着和两人跪拜了鹿，再温柔地抚摸鹿的身体。
“山泽，要感恩你的猎物，也要感恩尊重自然啊，
是它们的牺牲让我们能够活下去。”
山泽只嗯了一下。
山泽是爷爷给少年取的名字，寓意山送给他的孩子和山的恩泽。
“要记住我说的杀戮条件，为了生存，杀戮有时是避免不了的，
但只有在为了获取食物或者对方威胁到你或你想守护的东西时，
并且又有成功猎杀的可能性时，才能去杀戮，
除此之外的杀戮要尽量避免，
因为生命是很珍贵的，无论是动物或植物。”
山泽还是一样嗯了一下，因为这样教诲，爷爷每次都讲。
没过一会鹿就已经完全断气，此时已是初冬，
他们回到远处山腰的家还得两天多，食物还是有可能变质。
爷爷开始宰杀鹿，把鹿肉做成熏肉，能贮藏的更久，
多余的骨头也能扔掉，做成肉块更容易携带，
随着宰杀开始，空气中的血腥味开始越来越重。
突然爷俩都听到了不远处草丛的声响，山泽望去，那是一只未成年的小狼。
它咧嘴露出利齿，发出低鸣，慢慢靠近他们。
山泽挡在狼和鹿之间，而老头背对了狼，继续宰杀鹿。
狼越来越近，低鸣变成狂吠，但山泽不为所动，面无表情。
接着狼猛扑向山泽，山泽向前侧跳开，
避开狼，同时拔出小刀，往狼的前腿轻轻一划。
狼失去了平衡，倒地翻滚只几圈，然后瘸着腿离开山泽。
山泽并没有乘胜追击，因为狼并没有满足爷爷所说的杀戮条件，
只要吓退就好。
山泽收起刀，转身往老头走几步，
但小狼瘸着腿并没有走远，它慢慢靠近。
山泽猛地转身全力跑向小狼，小狼被吓了一跳，
想赶紧逃跑，但踉跄几步后摔倒了，
发出恐惧的叫声，这时身旁居然响起了另一阵吠叫，
山泽赶紧往后退，原来是一只更小的幼狼。
幼狼护在小狼身前，向山泽狂吠。
“是它的弟弟吗？明明自己是只弱小的幼崽，却还想保护哥哥。”山泽说。
这时小狼又站了起来，护在幼狼身前狂吠，眼神已没有惧色。
“居然不怕我，真麻烦，这么弱杀了也没挑战性，不好玩。”
唉，这小子，果然跟着我这种人就会变成这样啊。爷爷心想。
虽然尊重猎物和自然，但也会成为战斗狂啊。
爷爷转过身摸了摸山泽的头说，“山泽，这就是兄弟情，
如果你有弟弟，他也会这这样保护你的，不是也挺好的？”
“弟弟吗？好像也不错的。”
“如果弟弟会保护你，那你也会勇敢保护他吧？
有想保护的东西，人才会变强，
还记得之前那只为了保护幼熊打赢山王的母熊吗？”
“嗯！”山泽点点头。
“它们和这些小狼一样值得敬佩，所以现杀了这小狼怪可怜的，
他只想保护弟弟，我们扔点肉给他吧！”
“好的，爷爷。”山泽接过刚想接过爷爷手里的肉。
这时响起一声强而有力的嚎叫。
声音是来自一头消瘦的母狼，它身上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它走到了两只小狼面前，盯着山泽一动不动，
然后发出一声嚎叫。
叫声震耳欲聋，山泽感受一股强烈杀气，本能的觉得危险，
眼前的重伤瘦弱母狼看起来比他遇到过的山王还要高大强壮。
这就是母亲吗？为了保护孩子，居然能有这么强大能量，
这下要怎么办，要杀了它们吗？
山泽把手放在腰间了刀把上，但并没有拔出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一头小狼也敢看上我的食物。”
老头站起来看着母狼说。“大概是遇到山王了吧，
受了重伤，抓不住猎物，那两头小狼才看上咱们的鹿。”他向狼和方向扔出肉。
母狼走过去嗅了嗅，吃几口便让孩子先吃，
同时温柔的舔舐小狼的伤口，小狼也撒娇舔舐母狼。
看到这一幕，山泽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母亲真是强大又温柔。山泽心想。
“放心吧，爷爷不会杀了它们，这样它们应该会安静一会了，
这下留下的骨头刚好给它们吃不会浪费了。”
山泽点了点头，蹲下和爷爷处理起鹿肉，
剥下鹿皮，生火熏肉，处理完后，再留下残骸给狼吃。
然后启程回家，一路上小狼跟上来好几次，
山泽给几次肉后，小狼蹭起山泽身体，山泽脸上露出少有的笑容，
不仅是因为和小狼玩耍起来，还因为爷爷答应他，
食物充足的话，将会在寒冬来临前带他下山去村里做买卖，
那将是他懂事以来第一次见到其它人类。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山腰上的木屋，但山泽感觉到奇怪的气息，
像是从没遇到的动物在很远的地方盯着他们。
“抱歉山泽，看来可能去不了村子。”爷爷突然举起双手。
“太夸张了吧，我一个糟老头，居然用这么多人来包围我。”
爷爷说完，四周的树林走出将近四十个举着枪的士兵。
他们走向爷孙，其中一个戴着墨镜，身材高大的男人，拿下了叼着雪茄，
露出满嘴金牙笑着说：“不夸张不夸张，
面对传说中的杀戮教官，这点人怎么会夸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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