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夜很确定,自己的确是在房顶上看到了月亮上的天使,但是,自己不仅因此失明,还被送入了精神病院。
想到这儿,小小的男孩委屈得缩成一团,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林七夜不喜欢精神病院,当然,想来也不会有正常人会喜欢这种地方。
但是,神色怜悯的医护人员,各种苦涩的药物,乱七八糟的各种病人,哪怕林七夜仍旧认为自己没病,他也逃不出阳光精精神病院。
或许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即使是正常人也会被逼出精神病来。
正是在这种处境下,林七夜第一次见到了扶姜。
那是一个到小花园放风的下午,哪怕林七夜的眼睛己经看不见了,但能到花园中感受一下温暖的阳光,毕竟也是好的。
摸索着在花园中探索,林七夜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软绵绵的小孩子,这个女孩就是扶姜了。
一开始,林七夜只当这人是精神病院的医生或者护士家的小孩,后来才知道,扶姜是阳光精神病院唯一与自己同龄的另一位小患者。
一遍又一遍被医生强调自己得了妄想症,哪怕林七夜心里仍固执地认为自己没病,但潜意识里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是不正常的。
这时候,扶姜作为同龄的同类,自然而然的就成了林七夜所好奇的那个。
林七夜很快发现,与自己不同,哪怕生病了,扶姜依然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惹人怜惜的小孩子。
整座精神病院就没有不喜欢扶姜的,无论医生还是病人,没错,就连神志不太清楚的精神病人,在扶姜面前也愿意安静温柔上几分。
林七夜看不到扶姜长什么样子,但在他的想象中,能如此惹人喜爱的扶姜,一定是他从未见过的可爱小天使。
幸运的是,如林七夜所愿,他和扶姜的确很快熟悉了起来,而扶姜也是他所拥有过的最棒的温柔的好朋友。
有扶姜陪伴在身边,即使是在精神病院的这段灰暗的日子里,林七夜的生活也多了一抹亮色。
再后来,病情被认为好转,被姨妈接回家后,姜姜甚至成了他的邻居。
同样出院的女孩因为不放心自己这个竹马,也完全不在乎他看不见,甚至愿意陪他一起在特殊教育学校上了小学与中学。
姜姜好像什么都会,没有什么能难倒这个女孩。
同样,哪怕带着一个丑陋吓人的面具,日常自称自己己经毁容,姜姜仍然是学校或者街坊最受欢迎的那个孩子。
从在精神病院时开始,因为姜姜在,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也愿意给与姜姜十分亲近的林七夜,多几分善意与优待。
至于少数嫉妒他们之间亲密关系的人,扶姜总也能处理的很好,不会让他们能有机会打扰到林七夜。
后来,是林七夜自己不好意思继续耽误自家小青梅的学业,扶姜高中才去了正常学校,两人也就分开了两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与扶姜分开的第一天,林七夜就感受到了莫大的不习惯。
姜姜不在身边,一切都好像变得那么不开心。
但是这点别扭,林七夜认为自己还是可以忍耐的。
就算再舍不得,现在他也不该任性的。
曾经,林七夜确实喜欢向扶姜撒娇,但随着年龄增长,逐渐懂事后,林七夜希望能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但回忆过去,他却是胆怯又心虚的。
明明自己才是年龄更大的那一个,但一首以来,似乎一首都是扶姜在保护他,照顾他。
就比如,林七夜也清楚,如果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扶姜为什么偏偏聘用姨妈来照顾她的生活。
干得少赚得多,而这笔能极大的减少姨妈的生活压力与工作艰辛程度的额外收入,的确帮了大忙,也是他们一家很难拒绝的。
这也是后来林七夜察觉自己的心意后,羞怯自卑、难以开口的一重原因。
越在乎,便越是小心——毕竟林七夜无比恐惧,若是从青梅竹马的位置上再进一步,被拒绝后,怕是连现在的关系都留不住。
如果因为告白就被扶姜疏远,林七夜害怕自己真的会发疯。
在发觉自己逐渐康复后,林七夜是欣喜若狂的。
如果自己的眼睛是正常的,林七夜有信心,有毅力认为自己能用双手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未来。
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找一份工资优厚的工作,孝敬姨妈,照顾好阿晋,最好能再娶到自己所爱着的那个女孩,和姜姜一起打造自己温暖的小家,这就是林七夜对未来全部的期许了。
林七夜本认为,这份幸福是触手可及的。
首到那一天,他用恢复好的视力,感知到了扶姜面具下的脸孔。
那是注定不可能明珠蒙尘,归于平凡的无与伦比的惊人美貌。
哪怕这么多年来一起长大,林七夜认为不可能有人比自己更了解扶姜,而姜姜确实也和自己一样,渴望着柴米油盐平凡安稳的生活。
但姜姜这么好,自己真的能成为被他选择的那一个吗?
林七夜不免患得患失。
不待他真正尝试诉说自己的心意,首到后来被卷入那个神秘的世界,林七夜不得不承认,那样美好的梦想着的未来,是永远不可能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