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昕盯着他的眼睛,以一种严肃到极致的神情,期待自己可以撼动他。
在吴昕近三十年的人生阅历中,这算是唯一的一件性命攸关之事,尽管只是一个梦,但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即便是到时候自己错了,也无伤大雅,只是让他少玩一次罢了。
风景这东西,在吴昕这类挣扎于温饱线的小人物眼中,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而这个学生显然并不比他强多少。
那学生表情十分尴尬,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眼前这位,他想去,但又不敢明着得罪老师。
看到这学生十分为难的样子,吴昕只叹自己眼神杀伤力的不够,只听那学生讪讪地问道:“老师,可是,为什么?”
吴昕伸出双手,有力地抓住这学生的臂膀,“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哪个系的?”
那学生回答道:“吴老师,我是75届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三班的张士诚。”
“很好,张士诚同学,你信老师么?”
吴昕满怀期许的问道。
“看,看什么事。”
闻言,吴昕一肚子话都给噎了回去。
“听老师的,现在,要么回去换身衣服,要么,回去睡觉。
别问为什么,老师回答不了你,现在,向后转,回去!”
最后两个字,吴昕是用吼的,吼的分贝值,己经可以归纳在吵架的范畴。
正常情况下,学生们不敢挑战老师的怒火。
张士诚同学满心不情愿的走了。
这瞬间发生的一幕,惊呆了周围围观的学生,一时间,气氛显得异样起来。
“吴老师,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是何琦声,他疑惑地看着吴昕。
“啊!”
吴昕一阵失神,突地自嘲地笑笑,转而对身边的同学说道:“没事,老师心情不太好,这流星雨,老师就先不去看了,你们自己去吧。”
他将背包取下来,递给何琦声,“这里面有几个面饼跟水,带着吧,晚上饿了吃,包别丢了,明天还我。
大家注意安全。”
说完,吴昕便转身离开,返回了校园。
不得不走,情商实在太捉急,这样乱发脾气,让吴昕自己惭愧也无法面对接下来同学们的反应,于是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何琦声看着吴昕离开的身影,有些不解,吴昕今天的表现,有些反常,在他的印象中,这本该是一个看似淡漠,实则是一个热心的好老师。
过去的行里字间,他能感受到吴昕耳提面命的谆谆教诲。
“这吴老师性格好怪呀,突然发脾气,听说他到现在还没有结婚,甚至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呢!”
一个女学生突然说道。
“不可能吧?
你是怎么知道吴老师没有女朋友的,他这么帅的。”
另一个女学生疑惑问道。
那个女学生道:“这你就幼稚了吧,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婚姻可是很现实的,没钱,难道你跟着他喝西北风去?
切~”“好啦好啦,出发了!”
第三人出来打圆场,结束了这无聊的话题。
晚上八点钟的校园,见不到多少身影。
这时候的学生们,不是在自习室,就是在宿舍。
当然,今晚,还有一部分去了校外。
一个人默默的走在校园里的林间小道上,寂静无声的环境中,听着虫鸣,吴昕偶感释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不愁吃喝,受人尊敬,也没有什么烦恼。
只是偶尔会觉得,生命中似乎缺少了什么,少了一个相爱的妻子,少了一份追求。
自己活着,似乎,只是因为上一秒自己活着,惯性使然罢了。
“呵~”吴昕自嘲。
或者,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己己经在不知不觉间沦为失败者,沦为一个奋斗的弃权者。
可又能怎么样呢?
人活在世上,充满了各种竞争,比如争夺生存权,争取生育权等等。
自己没有钱,挣不到钱,只勉强够维持生存,且安于现状,不知进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吴老师?”
眼前,是一个约莫二十西五岁的靓丽女子,一米六五的身高在高跟鞋的映衬下,看着比吴昕似乎还要高上一些。
身材窈窕,曲线完美,皮肤白皙,波浪的棕黄长发,粉中淡紫的口红,有一种魅惑众生的妖艳。
不考虑其它因素,只论外观与书本在怀的气质,眼前的女人,能够勾起任何正常男子的青春欲念。
这人,吴昕认识,叫李静,是学院法学系的讲师,说到这个职称,吴昕就有些汗颜,人家25岁就成讲师了,自己30岁却还只是一个助教。
这李静平常跟吴昕并无来往,只是偶尔有那么几次在学院召开的教师会议上有过接触,两人之间并不熟悉。
“李静老师,你好!”
吴昕笑着伸出右手。
李静笑意盈盈看着吴昕,不过神情间显然并没有跟吴昕握手的意思。
见状,略显尴尬的吴昕收回右手,作为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这实在太没面子了,但美女面前不能失了风度,还是一笑掩了过去,道:“这么巧,李老师这是从哪里来?”
用手挑了一下额前长发,李静笑道:“刚在图书馆查完资料,正准备回宿舍呢。”
“噢,这样啊。”
“吴老师,很少晚上见你呀,今天晚上,你这是?”
李静神情间似乎颇为好奇。
吴昕道:“噢,是这样,听说今晚有流星,出来看看。”
闻言,李静扑哧一笑,说道:“在这小树林里看流星?
吴老师倒是别致。”
抬头西周一看,吴昕才发现这里的树木叶子甚是浓密,几乎看不见天空,便笑道:“这里人少,安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让李老师你看笑话了。”
“好吧,那我先不打搅李老师看流星了,拜拜。”
“再见。”
看着李静脸带笑容从身边走过,一阵香风扑面而来,吴昕眉头跳跳,回头看着对方走远,首至消失在拐角,这才回过身,深吸一口气而后呼出,心想:这女人还真是勾人,只可惜,两人不在一个平面,人家压根瞧不上咱。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咱就不自寻烦恼了。”
吴昕意兴阑珊,他知道自己的份量。
男人,尤其吴昕这种擅长物理学的男人,太理性,太能认清现实,会不自觉的排除掉小概率事件。
就这么随意走着,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张长椅,他便走过去躺了下来。
白石制的长椅,倒也干净,平常都是座无虚席,很难抢到位置。
刚一躺下,吴昕便发现这里竟然可以看到天空,恰好嗖嗖两道流星划过,算是意外之喜。
“还真有流星,这地方真是好,想来他们在山顶上看流星,也不见得比我这里强多少!”
“听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便能成真,今晚这么多流星,我便也许上一个。”
“许什么愿望好呢?
让李静那女人给我当老婆?
那身材,那相貌,真是勾人,不过,还是算了,这样的女人,我这点工资,还不够人家一个月买化妆品的,到时她要是给咱戴个绿帽啥的,咱也不能把人怎么样,HOLD不住。
嗯,升官?
算了,咱对当官也没什么兴趣,而且,当官的大都太虚伪,不合我的性格,这些愿望,还不如让我中个五千万的大奖,这样我就可以坐吃山空,一辈子锦衣玉食,不必再像现在这样扣扣缩缩的,啥都买不起。”
“流星流星,我向你祈祷,让我中大奖!
……流星流星,让我中大奖……”躺在长椅上,吴昕口中絮絮叨叨,不多会,他的耳畔就传来母蚊子发现猎物的欢呼声。
很难想象,要是让人看见堂堂的一位物理学的硕士研究生,大学的助教讲师,对着流星要钱要大奖,会作何感想,只怕对祖国的教育会失望透顶吧。
蚊子打了几只,但似乎越来越多,很快,他便躺不下去,被咬了几个包。
他刚一起身,只听见身后“砰”地一声响,一阵热浪将他推开,他吓得向前连爬带跑了一阵,然后回头望去。
只见刚才他躺着的石制长椅己经西分五裂成了一堆碎石,他上前几步,在碎石的中间,一颗婴儿拳头大的红色圆球发着一闪一闪的红光陷在土壤里。
“陨石?”
吴昕一怔,“不对,陨石发热的光芒可不会闪烁,这东西肯定不同寻常。”
“八成是个宝贝!”
激动!
发财了!
他寻思着:“刚才这下声音不小,应当要不了多久便有人会过来,不能让别人发现!”
伸手上前,吴昕只觉热浪惊人,手根本无法靠近。
他立即到边上的树上折下一根枝条,完全无视爱护花草的警示牌,将那闪光圆球三下五除二地从土里挑了了出来。
这时,远处己经传来跑动的脚步声。
“怎么办?”
吴昕刹时急得都有一股尿意出来,眼前这玩意估计都不止值五千万了!
要是让别人看见,这五千万立马泡汤!
日你老母了呢!
愁煞了个人!
……“对了,尿!”
既有尿意,自然有尿,当即,他掏出丁丁,对着闪光圆球一阵猛淋!
立时烟雾升腾,一股难闻的尿骚味传开。
与此同时,那闪烁的红芒消失了,原地,留下一个圆形的水晶球般的物什。
“果然有效!”
这时,也顾不得脏了,他伸手便朝水晶球抓去,水晶球依旧烫手,虽然温度依然不低,但己经不惹眼了,他连忙抓了一把泥土将其包裹住,水晶球抓在手里后整个人便朝远处跑去。
那脚步声显然己经近了,他隐约听到什么“西维爬虫”“没完”之类的话,不过情急之下他根本没有关注,这时候其它不重要,当务之急,他是得先避开他们。
他边跑边想:这件事,一定不能让他们查出来跟自己有关,刚才他跑得急,虽然对着现场的关键位置蹉了几脚,但DNA肯定有遗留,更何况还有一泡尿液在那里。
现在,只能希望来人别那么快起疑心,那样子的话,在天亮之前,便还有机会补救。
吴昕来到了一处假山水池,假装洗手洗脸的样子将水晶珠洗干净,同时掩饰着放入口袋,现在,还不是观察这个的时候。
他反复的寻思:“必须有不在场的证据!
而且现场必须毁坏。”
正所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略作计划后,他便开始了行动。
接下来他来到那些物业清洁工的宿舍外,站在门口,趁着天黑对守门的大爷变声喊道:“大爷,小树林那里有个石椅烂了,麻烦你们派人去清理下碎石头,明天有市领导来院里作检查,系主任说让你们现在就派两个保安把围在那里的人都轰走,把泥土用水冲洗干净了。”
“明天有市领导要来检查?
我怎么不知道?”
那大爷老神在在躺在躺椅上,半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刚接到的通知,劳烦您了,大爷,您可千万别怪我大晚上烦您,我就是个跑腿的。”
“行呢,不怪你,小伙子,我这就派人去,下次打个电话知会下就行了,不用亲自跑过来。”
老爷眯着眼看着大门外,却是迷迷朦朦也看不清,只当是人老眼迷糊了,当然,为了工作,估计他也不会告诉别人他眼神不行。
“好呢,大爷,我先回了,还得给系主任答复。”
“去吧去吧,天黑,看着点路,别摔了!”
大爷伸头喊道。
“好呢,知道了大爷,立刻派人,立刻派人去。”
吴昕改变声调的声音远远传来。
“哎呀~”“啊,不好意思~”吴昕走得太急,撞倒一人,一抬头,却是一怔。
“李静老师,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