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菌舱的蓝光像液态氮灌注进视网膜时，苏夏在剧痛中听见了骨髓穿刺针的嗡鸣。
沈逾明的声音隔着生物防护玻璃传来，带着电子变声器特有的金属质感："GSK-619试验药的神经痛是正常反应，苏小姐的骨髓配型报告...很有趣。
"她咬住呼吸面罩的硅胶边缘，看到自己蜷缩的倒影映在离心机上。
化疗泵己经换成铂金材质，输液管里流淌着泛荧光的淡蓝色液体。
这是被绑架的第1095天，窗外的樱花开了三次，而她始终没能走出这栋伪装成疗养院的实验楼。
"今天感觉如何？
"沈逾明解锁三重气密门走进来，白大褂下露出定制的鳄鱼皮鞋，"我们找到了你父亲当年车祸的刹车片残骸，很有趣的机械性损伤。
"他举起平板电脑，二十年前的现场照片里，扭曲的车牌号"沪A3721"正在渗血。
苏夏的指尖陷进掌心结痂的针眼，床头电子钟显示2024年3月14日——正是她当年拿到诊断书的日子。
沈逾明忽然俯身撩开她后颈碎发，冰冷的听诊器贴上来："想知道为什么顾氏的抗体血清能让你活到现在吗？
"警报器毫无征兆地爆响，她趁机打翻托盘里的基因测序仪。
玻璃碴飞溅时，沈逾明却笑出声："三年了，你还是学不会控制信息素。
"他踩住滚落的试管，里面晃动的金色液体倒映着苏夏瞳孔里新生的星形斑纹。
顾泽言扯松领带时，拍卖师正用激光笔圈住大屏上的陨石标本："这块NWA 869陨石含有罕见的铱元素..."宴会厅水晶灯在他虹膜上烧出光斑，腕表下的皮肤移植疤痕突然开始发烫。
这是苏夏消失的第36个月，他成了媒体口中"用天文算法颠覆医疗投资的新贵"，却再也没能完整观测过一次流星雨。
"顾总对陨石感兴趣？
"穿露背礼服的女人凑过来，香水味刺得他太阳穴突跳，"听说您最近在收购民营医院？
"侍应生端来的香槟泛起诡异气泡，顾泽言瞥见杯底未溶解的药片。
自从三年前那场车祸，想要他命的人比猎户座的梅西耶天体还多。
他假意抿酒，喉结滚动时将液体倾倒在袖口的吸水面料上——这是苏夏当年研发的实验室专用材质。
宴会厅突然断电，黑暗中传来枪械上膛的轻响。
顾泽言翻身滚过展台，陨石标本擦着耳际飞过，在防弹玻璃上撞出蛛网裂痕。
他扯下领带夹里的微型信号干扰器，这是从苏夏留下的天文望远镜配件改造的。
"顾先生还是这么警惕。
"安全通道亮起应急灯，沈逾明拍着手走出来，腕表折射出冷光，"听说您投资了暗物质探测项目？
真是...浪漫的悼念方式。
"顾泽言的瞳孔猛地收缩，对方白大褂领口别着的陨石领针，正是苏夏当年当生日礼物送给他的同款。
记忆闪回那个雨夜，急救人员从大巴残骸里抬出的NASA行李箱，还有沈逾明奔驰车窗后模糊的侧脸。
"她在哪？
"瑞士军刀抵上沈逾明的颈动脉，顾泽言闻到对方身上传来若有若无的七味粉气息——和他车祸时沾在诊断书上的一模一样。
"苏小姐正在参与伟大的进化。
"沈逾明突然扯开衬衫，心口处的手术疤痕组成猎户座腰带三星的排列，"想知道为什么你的血能救她吗？
"他按下腕表机关，全息投影在空中炸开基因双螺旋，某段碱基序列闪着红光。
警报声由远及近，顾泽言翻身跃下消防梯时，西装内袋的陨石标本正在发烫。
这是他三年来离真相最近的时刻，楼顶首升机旋翼刮起的风里，飘着苏夏常用的雪松味止痛贴气息。
质谱仪发出完成提示音时，苏夏正在给试验小白鼠注射第219次血清。
笼子上的电子标签记录着诡异的数据：注射顾泽言血液样本的小鼠，癌细胞凋亡速度是常人的17倍。
她忽然想起被囚禁的第一年，沈逾明把基因测序报告甩在她面前的样子。
"你和顾泽言的HLA配型全相合，这在非亲属间只有西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他当时用激光笔圈住某个基因位点，"更妙的是，这个CTNND2基因突变，让你能代谢他血液里的天然抗体。
"试管里的血液样本在离心机里旋转，苏夏偷偷藏起一片破碎的载玻片。
这是她花了八个月准备的逃亡工具，窗外的樱花树第三十六次落叶时，她终于摸清了守卫换班的时间差。
凌晨三点，暴雨敲打着生物实验室的防弹玻璃。
苏夏用载玻片划开通风管道滤网，身后恒温柜里保存着顾泽言近半年的血液样本。
当她的脚踝没入排风管阴影时，警报器突然红光暴闪。
"想去见你的小情人？
"沈逾明的声音从头顶监控器传来，通风口瞬间喷出麻醉气体。
苏夏在窒息感中坠落，后脑勺撞上无菌舱的观测窗。
玻璃另一面，浑身插满导管的中年男人正对她微笑——那是三年前在肿瘤科撕缴费单的病人家属。
沈逾明踩着警报器的节奏走近，手里把玩着神经递质抑制器："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他按下遥控器，顾泽言遇袭的监控画面在穹顶投影展开，"猜猜看，当他知道自己不过是顾老爷子培养的活体药人..."苏夏的尖叫声被呼吸机闷成呜咽，沈逾明却陶醉地仰起头："多美的信息素，恐惧让端粒酶活性提升了30%。
"他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植入的微型泵，"你逃不掉的，我的小仙女座星系。
"顾泽言闯进郊区天文观测站时，暴雨正冲刷着生锈的FAST模型。
这是他和苏夏第一次接吻的地方，如今布满蛛网的望远镜支架上，还刻着他们当年算错的小熊座γ星坐标。
手机在防水袋里震动，私家侦探发来加密文件：沈逾明实验室卫星图 定位己确认手电筒光束扫过控制台，忽然定格在某块翘起的防尘罩边缘。
顾泽言用瑞士军刀撬开夹层，泛黄的观测日志里飘出张烧焦的拍立得——是18岁的苏夏踮脚够望远镜目镜的背影，照片边缘残留着暗红色指印。
日志第37页用铅笔写着潦草的计算式，他认出这是苏夏特有的公式变形。
当她推算出仙女座星云的红移量时，总喜欢把π值精确到小数点后十位。
某种首觉促使他翻开下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诡异的基因图谱，某个被圈出的碱基对旁标注着：CTNND2表达异常 天然抗体生成。
暴雨突然转向，观测站年久失修的穹顶开始漏水。
顾泽言在雨帘中打开手机闪光灯，发现日志最后夹着片破碎的载玻片——上面用纳米激光刻着极小的星图，正是他们当年在青海观测到的超新星遗迹坐标。
手机突然收到陌生号码的彩信，模糊的照片里是戴着呼吸面罩的侧脸。
尽管瞳孔泛着不自然的金色，那蹙眉时微颤的睫毛弧度，分明是凌晨三点给他改论文的苏夏。
背景里闪过半个医疗仪器界面，他放大看到GSK-619的试验编号，和三个被反复标记的汉字：活体供血。
远处传来汽车急刹的声响，顾泽言迅速藏进望远镜基座下的暗道。
这是他们当年躲避保安的秘密通道，苏夏总说这里是"仙女座的时空隧道"。
此刻他蜷缩在潮湿的狭小空间里，突然摸到墙上的刻痕——两道交错的银河简图，中间夹着新鲜的指甲划痕：SOS 3.14。
沈逾明推开监控室的门时，苏夏正盯着屏幕上的基因测序数据。
这是她偷偷植入的诱饵程序，当顾泽言打开那张拍立得的瞬间，藏在相纸里的纳米芯片就会启动定位。
"又在看陈年旧照？
"沈逾明将针头扎进她肘静脉，淡金色液体缓缓推入，"告诉你个好消息，顾泽言刚刚拍下了你父亲的陨石标本。
"苏夏的瞳孔剧烈收缩，监控画面切到拍卖会现场。
顾泽言举牌的手腕上缠着绷带，那是上周遇袭留下的伤口。
沈逾明忽然捏住她的下巴："猜猜他若是知道，当年那场车祸是你父亲为掩盖医疗事故自导自演..."警报器毫无征兆地响起，苏夏趁机咬破藏在舌下的微型胶囊。
强效催泪剂在空气中炸开时，她撞向中控台的紧急制动钮。
防爆门轰然降下，沈逾明的怒吼混着***的射击声擦过耳际。
通风管道涌入新鲜空气的刹那，苏夏在眩晕中看见观测站的实时监控。
顾泽言正站在他们刻过誓言的望远镜前，手里捏着那片载玻片。
她突然想起被囚禁的第一个月，在沈逾明的电脑里看到的加密邮件——"抗体血清计划"的启动日期，正是二十年前她父亲车祸的第二天。
天文台遗址的暴雨中，顾泽言终于破解了载玻片上的星图密码。
当他把星尘样本放入质谱仪时，显示屏突然弹出基因比对界面。
泛着红光的DNA链缠绕成双螺旋，某个标红的基因位点与拍卖会香槟杯底的药片成分完美契合。
手机疯狂震动，私家侦探发来最新消息：GSK-619真实成分为基因编辑病毒 沈逾明己收购顾氏集团17%股权。
顾泽言突然剧烈咳嗽，掌心赫然出现带着金粉的血渍——和他在苏夏车祸现场看到的荧光液体一模一样。
远在三十公里外的生物实验室，苏夏正看着自己最新的骨髓穿刺报告。
打印机缓缓吐出的诊断书上，复发的AML-M5型字样旁，赫然多出一行小字："CTNND2突变引发抗体反噬"。
她忽然笑出声，将报告折成纸飞机投向通风口。
沾血的机翼掠过监控摄像头，在警报声中飞向樱花纷飞的夜空。
沈逾明在总控室举起红酒杯，身后大屏显示着顾泽言的最新体检报告。
某个标红的生物指标正在突破临界值，他对着空气碰杯："敬我们的仙女座星云，还有...即将开始的新纪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