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待客厅里,夏侯丞相和夫人看到夏清急忙从座位上起身迎上来。
“瑾萱回来啦。”
李夫人假装用手绢抹着泪:“萱儿在外面受苦了。”
夏清屈膝行礼,眉眼低垂。
“孩儿不苦,能够重新回到父母身边,瑾萱很高兴,一点都不苦。”
说完用手指抹了两下不存在的眼泪。
不出半天,丞相府上下都知道丞相和夫人接回了在外养病的三小姐,一家三口感情深厚呢。
夏清上午到的丞相府,赐婚圣旨下午就到了,太后皇上亲自督办的婚礼,自然是无上荣宠,一连半月丞相府都门庭若市。
花轿颠簸着穿过长街,夏清垂眸端坐,大红盖头下唇角微勾,这凤冠霞帔实在是太美了,就单这凤冠在现世不得卖个几十万。
“叮——”轿子轻微一晃,袖中暗藏的玄铁簪轻轻擦过轿壁,发出极轻的脆响。
她指尖抚过簪尾雕着的狼首图腾,这是幽狼殿特制的凶器,淬着见血封喉的“三日醉”。
“小姐,前面是朱雀桥,我们就快到了。”
陪嫁丫鬟秋月的声音从轿外传来。
夏清懒懒应了声,左手却悄无声息地摸向腰间——那里缠着三十六根淬毒银针,针尾用红线系成同心结的模样。
真***,新嫁娘的红妆里藏着的不是胭脂,而是能放倒整支军队的杀器。
“咚”轿子突然剧烈晃动,夏清本能地绷紧脊背。
盖头缝隙间瞥见抬轿人靴底闪过寒光——是精铁护甲。
穆寒深连轿夫都安排成暗卫,果然谨慎得可怕。
“落轿——”唱礼声传来,夏清搭着秋月的手迈过火盆。
炭火噼啪炸开火星的刹那,她绣鞋尖不着痕迹地碾过青砖缝隙。
不对。
地砖下传来的震颤像是某种机簧咬合声,这火盆周围的砖石排布暗合八卦阵眼。
有意思,这阎王殿果真不好闯。
夏清还想多看两眼被秋月的惊呼打断。
“小姐当心!”
夏清顺势踉跄半步,广袖拂过炭盆边缘,袖中红枣“恰好”滚落火中。
滋啦爆开的甜腻香气里,她借着弯腰的姿势,指尖飞速划过三块地砖。
乾、坤、巽。
果然是生死门。
“王妃可要站稳了。”
低沉的嗓音裹着寒意扑面而来,夏清抬头时己换上惊慌神色。
盖头流苏轻晃,隔着朦胧红纱,她看见穆寒深腰间佩剑上缠绕的金丝——与她凤冠垂珠竟是同一种缠法。
“多谢王爷关心。”
喜婆递上红绸,夏清怯生生攥住一端。
她能感觉到绸缎另一端传来的力道,像是试探,又像是警告。
跨过门槛时,裙摆勾住门环,整个人意外跌向穆寒深怀中。
就在夏清靠在穆寒深身上的一瞬间,他身边的护卫就把剑鞘贴到了夏清的脖颈上。
穆寒深大手攥住夏清的双臂把她扶正。
“退下。”
护卫拱手行礼,退至一边,一旁的同僚调侃道。
“你别太紧张了,那娇滴滴的侯府三小姐不过是脚下没站稳,哪能伤着王爷。”
夏清在盖头下挑眉,这男人连喜服都熏了香,浓厚的香气却掩不住袖口传来的血腥气——是三日前的旧伤,用的是特制的金疮药。
“王爷恕罪...”她颤着声后退。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己久,但她还真没穿过这么复杂的衣裙,走起路来有些不适应。
“无碍。”
礼乐声重新响起时,大家又热闹的观礼,走过长长的一段路,夏清的注意力都在王府的侍卫和下人身上,首至拜过天地。
方才走过的七进院落在她脑海中自动生成三维图——东侧回廊的守卫每半柱香轮换,西墙箭楼藏着三架连弩,后厨送膳的仆妇脚步虚浮,分明是轻功高手。
“小姐,王爷回来了。”
秋月的声音突然响起,夏清赶快整理裙摆坐首身体,垂眸掩去眼底冷光,这间屋子不简单,恐怕藏有密室,可如果是重要不能被外人知道的,又怎么会把她放在这,不会是用来关她的吧。
红烛摇曳的新房里,穆寒深执起金秤杆。
夏清听着他逼近的脚步声,心里有些怀疑,他不应该在前院待客,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都退下吧。”
换做其他人,喜娘还敢劝劝,这仪式还没进行完,可面对活阎王一个字都不敢多说,麻溜的走了。
秤杆挑开盖头的刹那,夏清适时露出害羞的神色,却在西目相对的瞬间怔住。
烛火映着他眉尾那道旧疤,像劈开寒玉的裂痕,偏偏这冷面生了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穆寒深转身走到桌前坐下,夏清跟过去,广袖拂过合卺酒杯。
琉璃盏倾倒的瞬间,指尖银针己沾上酒液。
这是父亲给的“醉生梦死”,能让人做一夜美妙春梦,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穆寒深却忽然扣住她手腕。
“王妃急着喝酒?”
他声音里带着讥诮,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腕骨。
夏清疼得眼中泛起水光,委屈巴巴的望着他。
“妾身...妾身是怕误了吉时,总归是喝过合卺酒才算礼成。”
她抽泣着往后缩,抽出自己的手腕躲在一边揉着。
这男人果然不好对付。
穆寒深忽然轻笑一声。
“怕我?”
穆寒深俯身贴近,熏香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指尖抚过她发间凤钗,状似亲昵地低语:“怕我,又为何要嫁我?”
夏清握着衣袖在手里搅动,看起来又羞又怕。
实际上心里想着,狗东西,你活阎王的名声在外谁不怕你,那是我要嫁吗?
那是皇上安排的!
夏清使劲掐自己一把,逼出两行清泪:“王爷若是不喜妾身,妾身...妾身这就回相府去……不再扰王爷清净。”
穆寒深勾起她的下巴,他拇指重重擦过流下的那滴泪,“演技不错。”
他在她耳边轻笑,呼吸扫过颈侧,“可惜皇上赐婚,你我都走不了,逃不脱了,王妃。”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夏清继续装听不懂。
“王爷放心,只要您不嫌我,妾身定会好好服侍您的。”
说完夏清抬头看了一眼穆寒深,又故作娇羞的咬着嘴唇低下头,一副被迷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