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博物馆的中央空调永远调在21℃，林疏月却觉得后颈发烫。
她盯着电子显微镜屏幕，汉代连枝灯底座夹层提取的香灰样本正在诡异地增殖——那些六棱柱晶体像缩小万倍的蜂巢，在培养皿中组成不断变幻的梵文。
"林老师！
"实习生小周撞开实验室的门，"特展厅的宣德炉...炉子在冒血！
"警报声骤然炸响。
林疏月抓起防护面罩冲向三楼，却在楼梯拐角撞进松香味的怀抱。
男人黑色战术手套按住她肩头，袖口露出的机械表盘泛着冷光："修复师走安全通道需要报备。
"她认得这张脸。
上周青铜神树失窃案，这位刑侦支队特聘顾问陆沉舟，曾用激光笔指着她修复报告上的水渍痕迹说："你的眼泪成分会破坏物证。
"此刻他腕表突然发出蜂鸣，表盘弹出全息投影：明代宣德炉的实时监控里，炉口正渗出暗红色液体，在防弹玻璃上蜿蜒出藤蔓状纹路。
"不是血。
"林疏月突然抓住他正要按通讯器的手，"看流体的折光率，这是融化的血珀。
"浓雾就在这时吞没整个展厅。
红外警报器响起瞬间，陆沉舟扯过防暴盾将她扣在墙角。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她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某种粘稠物体坠地的闷响。
"待着别动。
"男人声音擦着她耳畔掠过，战术靴声迅速消失在雾中。
林疏月摸出随身携带的鎏金香囊，倒出半克艾绒。
当打火机蓝焰舔上香料的刹那，浓雾突然退潮般收缩，显露出满地狼藉：十二件明清香具尽数碎裂，中央的宣德炉竟悬浮在半空，炉口垂下蛛丝般的红雾缠绕着王教授——那位总是挑剔她修复方案的文物鉴定专家，此刻正用融化的眼球凝视着她。
"别看。
"突然覆上双眼的手套带着硝烟味，陆沉舟的声音比机械表盘更冷，"他太阳穴插着的线香还剩23秒燃烧时间。
"她强行掰开他的手指："是倒计时！
香灰成分可能关联..."爆炸声打断话语。
悬浮的宣德炉炸成青铜碎片，王教授胸腔里迸出的却不是脏器，而是无数蠕动的香珠。
陆沉舟旋身用防暴盾护住她，金属碰撞声中，林疏月看见某颗香珠滚落脚边——半透明的琥珀色内核里，封着一片带编码的微型芯片。
"刑侦队现在要接管修复室。
"陆沉舟钳住她手腕的力道让她想起考古队提取脆弱帛画时的工具，"包括你今早修复的那盏西汉博山炉。
""你们打不开恒温柜的虹膜锁。
"她故意让香囊坠地，艾绒灰洒在对方战术靴上，"除非..."尖啸的子弹突然击碎头顶射灯。
陆沉舟将她扑倒的瞬间，她看见二楼廊桥闪过黑影，那人手中提着的正是本该锁在库房的唐代鎏金飞鸿球路纹银香囊。
"追！
"陆沉舟对着耳麦吼出的指令被此起彼伏的警报淹没。
他起身时战术背心擦过她脸颊，林疏月趁机将那颗藏有芯片的香珠塞进束发簪。
当她在物证科看到自己的博山炉X光片时，终于明白陆沉舟的震怒从何而来——炉腹夹层显现出人骨碎片的三维扫描图，而碳十西检测显示，这些骨头来自二十年前。
"解释。
"男人将现场照片甩在解剖台上，死者额间的饕餮纹与她修复的纹饰完美重合，"或者我该问，林老师昨晚为何要抹去修复日志第七页的监控记录？
"她抚过炉身冰凉的蟠螭纹，突然将香炉重重砸向地面。
陆沉舟抢救物证的手僵在半空——飞溅的青铜碎片里，一截玉质香篆正在渗出靛蓝色液体。
"这才是真正的凶器。
"她蘸取液体在验尸报告背面画出残缺的香方，"《香乘》记载过这种见血封喉篆，但配方应该随杨贵妃陪葬..."解剖台的无影灯突然频闪，玉篆上的液体开始汽化。
陆沉舟本能地将她拽到身后，这个动作却让林疏月看见他后颈的疤痕——那分明是明代天香炉特有的火焰纹。
当特警破门而入时，她正将香灰抹在他机械表蒙上："陆顾问，三年前泰国湄南河沉船打捞的失踪名单里，为什么会有你的指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