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西王母宫地下一层弥漫着腐朽的铜锈味。
温时蹲在岔路口，指尖轻触地面某种粘液。
那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像融化的霓虹灯。
"不是现代产物。
"黑瞎子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温时差点拔出匕首。
这家伙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黑瞎子蹲下身，墨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在黑暗中微微发光的金瞳："西王母的长生露，传说能保持尸体千年不腐。
"他用匕首尖蘸了点液体，"不过对你来说，这味道应该很熟悉吧？
"温时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
"黑瞎子站起身，突然指向右侧甬道，"大部队走左边，我们走这边。
""我们？
"温时冷笑，"我凭什么跟你——"青铜铃铛突然剧烈震颤，几乎要从他手腕上跳起来。
温时猛地按住铃铛，灰色瞳孔紧缩——左侧通道深处传来某种低频震动，像是巨型心脏在跳动。
黑瞎子显然也感知到了，他的金瞳缩成一条细线："看来你的铃铛不喜欢那边。
"他不由分说拽起温时往右走，"相信我，你不会想见第七实验室的看门狗。
"温时挣开他的手，却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甬道越来越窄，墙壁上的苔藓发出幽蓝光芒，照亮刻满陌生符号的石壁。
那些符号让温时太阳穴突突首跳，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开颅骨钻出来。
"你能读懂这些文字，对吧？
"黑瞎子突然问。
温时摇头，却发现自己正无意识地默念符号对应的发音。
他猛地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弥漫。
黑瞎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
两小时后，他们站在一个圆形祭坛前。
祭坛中央是口青铜井，井沿刻着七条缠绕的蛇。
温时的铃铛响得如此剧烈，以至于金属表面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下面是祭祀蛇窟。
"黑瞎子从背包掏出绳索，"西王母宫最古老的——""谁在那里？！
"一声厉喝从后方传来。
张教授带着五个队员冲进石室，手电光晃得人眼花。
温时注意到他们眼睛布满血丝，行动僵硬得不自然。
黑瞎子低声咒骂："被控制了...别碰他们！
"太迟了。
一个队员己经扑向温时。
在缠斗中，温时踩到井沿湿滑的青苔，整个人向后栽去。
黑瞎子试图抓住他，却被张教授从背后刺了一刀。
坠落仿佛被拉长成永恒。
温时看到井壁上密密麻麻的蛇形浮雕，看到黑瞎子探出井口的脸，看到自己扬起的白发像一束月光。
然后冰冷的水淹没了他。
水下不是预期中的黑暗。
无数发光的蛇从西面八方游来，它们的鳞片泛着青铜光泽，眼睛是血红色的。
温时挣扎着想拔出匕首，却发现自己的血液在水中扩散出诡异的蓝色雾状物质。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蛇群在接触蓝雾的瞬间纷纷退避，仿佛遇到了天敌。
温时的肺部开始灼痛。
他拼命向上游，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衣领。
黑瞎子浑身是血地把他拖出水面，两人跌坐在井边突出的平台上。
"你...怎么..."温时剧烈咳嗽着。
"别感动，我是为了这个。
"黑瞎子扯开他湿透的后衣领，露出肩胛骨之间的皮肤——那里烙着一串数字：7-077。
温时如遭雷击。
他从未见过这个标记，但它莫名熟悉得令人作呕。
"第七代实验体，第77号样本。
"黑瞎子的金瞳在黑暗中是唯一的光源，"他们把你记忆洗得太干净了。
"井水突然沸腾起来。
黑瞎子脸色骤变："它醒了！
"他拽起温时冲向平台侧面的小洞口，"快走！
水里的东西不是蛇！
"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滑腻声响，像无数湿漉漉的绳索在石面上拖动。
温时回头一瞥，差点心脏停跳——井中升起一条巨蟒，但它身体由无数小蛇纠缠组成，每颗蛇头都长着人脸。
"别回头看！
"黑瞎子推着他钻进狭窄的甬道。
那怪物撞在石壁上，整个洞穴都在震颤。
温时腕间的铃铛突然发出刺目青光，照亮了前方——一扇刻着七铃图案的青铜门。
"打开它！
"黑瞎子转身用身体堵住通道，从腰间抽出把古怪的手枪。
子弹击中蛇怪时爆开的不是火花，而是某种高频声波。
温时扑到门前。
铃铛自动贴合到门上的凹槽中，他无师自通地哼起一段诡异旋律。
门开了，两人跌入室内，青铜门在蛇怪冲来的瞬间自动闭合。
寂静温时瘫在地上大口喘息。
这是个半球形石室，中央矗立着根青铜柱，柱身缠绕着七条锁链，每条锁链末端都挂着个小小的青铜铃铛——和温时腕间的一模一样。
"欢迎回家，七号。
"黑瞎子靠着墙坐下，按住肋间流血的伤口。
温时踉跄着走向铜柱。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时，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白色实验室。
穿防护服的人影。
刺入脊椎的冰冷针头。
七个孩子并排躺在手术台上，他是最左边那个。
有个金眼睛的少年隔着玻璃对他做口型："活下去。
""啊——！
"温时抱住头跪倒在地。
铃铛疯狂作响，青铜柱上的锁链开始抖动，像是要挣脱束缚。
黑瞎子扑过来抱住他，两人一起滚到远离铜柱的角落。
"呼吸！
跟着我呼吸！
"黑瞎子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温时涣散的视线聚焦在那双金瞳上——与记忆中那个少年一模一样。
"你...是..."温时艰难地挤出单词。
黑瞎子摇头："不是我。
"他扯开自己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编号：6-066，"那是我弟弟。
我们是上一批实验体。
"温时颤抖的手无意识地抓住黑瞎子的前襟。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青铜柱上的锁链一根接一根断裂。
"糟了，它要醒了！
"黑瞎子拖起温时冲向侧门，"青铜柱是封印，你的记忆是钥匙！
"他们跌跌撞撞冲进另一条甬道。
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接着是某种远古巨兽苏醒的深沉呼吸声。
温时在奔跑中回头，看到青铜柱倒塌处升起一团人形黑雾，有七只血红的眼睛。
黑瞎子拽着他跳进一条地下暗河。
刺骨的水流裹挟着他们冲向下游。
在失去意识前，温时恍惚看到河岸上站着七个白衣人影，每个人都戴着青铜铃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