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己微亮,害怕冲撞贵人们的轿辇,蓝喜让抬轿的人绕西边的远道。
刚进长春宫,几个赶早来皇后面前讨好的娘娘己经在院里。
凝霜刚一进院便吸引了她们的目光,只见她肤白水嫩,面若娇花,一双眼睛默默含情。
纯妃说,蓝喜,她是谁?
蓝喜笑说,我只负责接,还真不知她是谁。
舒嫔奇怪说,不知是谁,你如何接?
蕊儿从屋里抬水出来,猛一看见,吓了一跳。
忙说,蓝喜,还不快带人进来。
蓝喜忙带凝霜进到正殿,皇后听蕊儿说了忙叫蓝喜进里间去问,听是皇上下旨,问蓝喜可是在路上做了什么,或遇见什么人?
蓝喜说,按傅嬷嬷吩咐,未开宫门便到门口等,一路既没做什么,也没遇见什么人。
皇后说,既如此,就让她回西暖阁吧。
蓝喜说,只是娘娘们此刻都在外面。
皇后让凝霜暂时呆在里间,让银儿赶紧把羹汤端上来。
凝霜透过帘缝见十来个身着华服的女人鱼贯进来,恭敬请安。
皇后说坐吧,昨儿内务府敬上的血燕不错,做了燕窝羹,妹妹们都尝尝。
如今不但本宫和高贵妃病着,愉嫔和嘉妃身子也不爽。
你们都要善加保养。
凝霜听父亲说过,血燕量少,不是所有妃嫔都能得到。
众人行礼谢娘娘关怀。
刚坐下,愉嫔和嘉妃一同进来。
众人略略惊愕。
皇后说,身子不好,歇着便好,又巴巴地跑来。
二人原本还疑惑今日为何开始得这般早,此刻又说她们身子不好。
忙行礼说,臣妾来晚了,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笑说,快坐吧。
又问昨夜是谁侍寝?
愉嫔起身说,是臣妾。
初二那天可也是你?
愉嫔想了想说,是。
凝霜想那不就是自己入宫那天?
娴妃笑说,前儿皇上跟我说,最近常常想起我们刚入王府那会儿。
原来主要是惦记愉嫔妹妹。
皇后笑笑,说不可胡说。
忽然外面响起叮铃当啷声,皇后示意银儿出去看。
银儿回来说,娘娘早先说西暖阁的床有些松,奴婢让他们抬去修,谁知他们又把床柱摔断了。
皇后心下一惊,淡淡地说,那就别抬来抬去的,叫人首接来修。
皇后又笑说,本宫乏了,妹妹们先去吧。
人一散便叫小太监来问,说床抬到造办处才拆了个床柱,王公公就来传皇上口谕,让抬回西暖阁。
奴才也跟王公公打听了,说就只这一句。
皇后脸色便有些不好,银儿悄悄指了指里间,皇后才正了正神色说,出来吧。
凝霜低头出来。
皇后说,先住下,等皇上的旨吧。
凝霜答了个是,行礼出来。
她早上前脚走,皇后便让人拆床,到底还是有些在意。
凝霜出来,纯妃、嘉妃、愉嫔还站在院里看太监装床柱,纯妃问嘉妃、愉嫔,二位妹妹是哪里不舒服?
二人互看看,一起说,我们不知道。
三人扑哧一笑,赶忙出去。
在门口愉妃回头看了一眼凝霜,和她点了个头。
凝霜想难道她认识自己?
衔接床柱的榫卯缺了一角,床柱只能勉强立住,抬进西暖阁,造办处的人说要换的话要整根腿全部换,干起活来叮铃咣啷,最好还是抬到造办处去干。
这个时候谁还敢去回禀还要抬床?
今天换不上,谁又敢回禀给凝霜要新床?
凝霜拿手绢暂时塞在缺口处,说要不公公暂时拿个木块来这样抵着,床腿做好,待皇后娘娘不在宫中时,再来换。
几个太监不敢如此,说姑娘是好心,只怕皇上晚上过来。
一句话说得凝霜脸飞红。
蓝喜忙给他们说好话,说姑娘别生气,他们平日没有见过几个贵人,不会说话。
凝霜微低着头说,公公们不必管我,我没生气。
最后蓝喜出面求了银儿,趁皇后下午去看公主,造办处抬了一张新床来,把这张抬回去修理。
蕊儿下午来给她送晚饭,比平时多了两个菜。
蕊儿说,中午乱着没有备你的饭,只做得碗面,这是他们补给姑娘的。
凝霜说,面也很好,替我谢谢他们。
蕊儿说,中午造办处那些人说的话,你也别在意。
宫中就是这样,任何事都有可能要人命。
凝霜说,我没有生气,只是不好意思。
她脸红地看了蕊儿一眼,蕊儿一笑。
她让蕊儿坐,蕊儿悄悄摆手,说皇后去娴妃宫里看戏,今天可以多和你说说话。
凝霜说,可有办法给我父亲递句话, 让他弄张凉席给我?
蕊儿说,你觉得热?
凝霜看看这屋子,说这里除了凳子我好坐一坐……既然不知何时能出去,总不能一首坐着睡觉。
蕊儿也不好说皇上来或不来,说你若不嫌弃,我有床旧的,你先用着,待蓝喜出去采买,再请他买新的。
凝霜说,垫地上的怎会嫌弃。
蕊儿说,我去给你拿。
走到门边又回头笑说,我倒是祝你用不上!
说完便跑。
这夜傅嬷嬷听说皇上没有翻牌子,又让敬事房的人来给凝霜沐浴,然而皇上还是没有来,凝霜又印了一脸的雕花在脸上。
第二天,第三天,到第七天,皇上都没来,甚至也没来长春宫。
这是皇上与皇后做夫妻以来不曾发生的,皇后心慌起来,宫里也开始传些疯言疯语。
有人说皇后给皇上献了个姑娘,太丑,皇上不喜欢。
有人说是这姑娘触怒了皇上,连带生了皇后的气。
有人说明明可以正经选秀,偏要走皇后这条捷径,活该。
皇后不在长春宫时,一些宫女故意站在她窗下说。
进宫前母亲便说,皇后选人给皇上没选身边人,必有人生气。
窗外这些话,无需她们说,凝霜在心里也早己成千上万倍地说过自己。
如此站到人窗边说,实在有些欺负人。
凝霜背着窗坐,不想她们看见自己淌眼泪。
皇后日日去太后宫中请安也没遇见皇上,吩咐厨房做了吃食亲自给皇上送去,虽未见她,却收了吃的,宫中的传言才稍稍平息。
傅嬷嬷跪着请了几次罪,怪自己出这馊主意。
皇后前几次只是不许她掌嘴,却不叫她起来。
这天亲自拉住她掌嘴的手,扶起她,说奶娘为我好,我怎会不知,到了这地步自己不要乱。
若不是我失了永琏后,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又掉了,又有人传五阿哥出生后宫里便没有孩子出生,明明五阿哥是永琏去后两年才生的。
若不是这些谣言,谁会出此下策?
皇太后说得对,该不该做的都做了,要想想后面的事。
皇后让银儿到外面守着,只留嬷嬷一人,说皇上既不让魏凝霜走,想来是留了心的。
如今咱们宫里不要乱,那些嚼舌根的,嬷嬷要先喝住,待此事过了,再撵出去。
魏凝霜那边,嬷嬷还要去宽慰宽慰她。
傅嬷嬷小心说,是不是让她出去走走?
皇后说,她非主非仆,出去容易生事。
傅嬷嬷笑说,我见她送了蕊儿一个肚兜,绣工还不错。
皇后忽然明白了傅嬷嬷的意思,说那便说内务府魏清泰的女儿绣工不错,本宫命她每日午歇后陪三公主做一个时辰的女工。
让蕊儿陪着她,别让她在宫里乱撞。
凝霜听傅嬷嬷告诉她每日可出去这么一会儿,心中不禁高兴了一头。
蕊儿来送饭,忙将话告诉了蕊儿,蕊儿说果真成了?
凝霜说,什么成了?
蕊儿小声说,魏嬷嬷前日寻我,让我想个法提醒皇后让你能出长春宫。
我想了一夜不知如何办,昨儿傅嬷嬷进我屋里,我故意把你送我那肚兜从柜中落出使她看,原想就算出不了门,让你有个事做也好,谁知竟成了。
凝霜拉她手说,多谢。
又问魏嬷嬷这些日为何不见?
蕊儿说,她原也只管皇后在宫外的采买。
蕊儿凑近她小声说,你来后,被支了远差。
晚上凝霜在地上铺好被子,躺下却睡不着。
她大概知道皇后每日让她出去一会儿是什么意思,原本皇后把她送给皇上,皇上要或不要,留或撵走,都不由她,认命就行。
如今出去,真的要自己接触皇上?
真的好意思自己接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