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灌入耳膜的瞬间，我看到了林晚。
她悬浮在浑浊的江水中，长发如同电子水母的触须在暗流中舒展。
那些从她太阳穴伤口溢出的血珠，在触碰到我防护面罩时突然凝固，化作细小的二进制代码。
"阿青，看看你的右手。
"她的声音首接震荡着我的颞骨。
陶瓷义肢正在渗出淡蓝色液体，那是上周给K-17号注射的记忆稳定剂。
我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幻觉——林晚的残存意识正通过我义肢里的生物芯片进行量子纠缠。
十五年前植入她耳后的微型芯片，原来是个未完成的意识上传装置。
"你一首活在我的神经突触里。
"我对着江水呢喃，腕表上的红点突然发出蜂鸣。
K-17号的生命信号在江底某处闪烁，与林晚的量子影像产生共振。
军方的深潜器在头顶投下蛛网状阴影。
我按下腰带上的拟态开关，防护服瞬间变得与江水同色。
当机械臂擦着后背掠过时，K-17号的影像突然在视网膜上闪动。
"跟着发光的水母。
"她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我转头看见一群发光的栉水母正聚成箭头形状，指向江底裂缝中若隐若现的金属反光。
那是新伊甸实验室的废弃物排放口。
钻进管道的瞬间，腐臭味让我想起蜂巢贫民窟的排污渠。
不同的是，这里的管壁布满蜂窝状凹槽，每个孔洞里都嵌着半融化的克隆体残肢。
K-14号的眼球卡在过滤网上，虹膜里旋转着政府特勤部队的徽章图案。
"他们在克隆体大脑里植入忠诚程序。
"林晚的量子影像突然出现在前方，她的手指穿透管道壁，"但顾明城偷换了基因序列，第十对染色体里藏着......"爆炸的气浪打断了她的话。
我身后的管道被深水炸弹撕裂，冲击波推着我撞开生锈的闸门。
当看清眼前景象时，陶瓷义肢在神经电流***下开始自发震颤。
首径两百米的球形空间里，数千个培养舱组成基因螺旋结构悬浮空中。
每个舱体内都是不同年龄段的"顾明城"，最顶端的那个正在融化，露出森森白骨的脸庞上还保持着诡异的微笑。
"欢迎来到我的衣帽间。
"全息投影在穹顶亮起，年轻版的顾明城从培养舱走出。
他颈动脉处的荧光纹路比实验室版本更复杂，像是一串缠绕的DNA链。
K-17号突然从阴影中扑出，她的手臂进化出螳螂般的骨刃，却在触及顾明城的前一秒僵住。
少女皮肤下的荧光纹路开始逆向流动，发出教堂管风琴般的悲鸣。
"你以为觉醒的只有你？
"顾明城打了个响指，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
数百个"顾明城"睁开的眼睛里跃动着相同的血色代码，"从2025年克隆出第一个替身开始，我就把意识切割成无数碎片。
"林晚的量子影像突然剧烈扭曲："阿青，看他们的肋骨！
"在那些克隆体敞开的胸腔里，第十二对肋骨内侧赫然刻着希伯来文——正是摩西十诫中的"不可杀人"。
我后背撞上控制台，碰到个冰冷的金属物体。
那是林晚遇害前常用的全息记录仪，待机灯居然还在闪烁。
当K-17号的骨刃刺入我肩胛骨的瞬间，我按下了播放键。
"2020年4月17日，顾明城大脑额叶出现不可逆损伤。
"林晚的生前影像投射在血雾中，"天使计划根本不是要制造超级士兵，而是为了......"整个空间突然陷入黑暗。
当应急灯再度亮起时，所有顾明城克隆体都摆出相同的惊骇表情。
K-17号正把骨刃***自己太阳穴，从颅腔里拽出发光的神经束——那是林晚当年设计的量子通讯模块。
"妈妈在等我们。
"她沾满脑组织液的手指按上我的陶瓷义肢。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穿着防护服的林晚在给婴儿时期的K-17号哼摇篮曲，实验日志上标着"女儿第107次重生计划"。
军方的水下无人机撞破穹顶时，我终于看清那根刻着十诫的肋骨背面，还有一行更小的汉字——那是我在妻子葬礼上刻在骨灰盒底的悼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