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林的积雪没过脚踝，陈庆山踩着咯吱作响的雪地，手中手电筒的光斑在参天古木间跳跃。
王富贵扛着猎枪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地嘟囔："大半夜的钻林子，李神婆准是老糊涂了，万一碰着黑瞎子...""你少废话。
"陈庆山握紧手中的朱砂包，想起母亲昏迷前反复念叨的"鞋尖朝外"。
月光透过树冠洒在雪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忽然，前方出现一片暗红——那是棵倾斜45度的老松树，树干上密密麻麻挂满了胶鞋，鞋尖全部朝内，在风中轻轻摇晃。
"***！
"胖子猛地拽住陈庆山的胳膊，猎枪枪口差点戳进雪堆，"这...这不全是这些年失踪的人吗？
张猎户的鞋带头有补丁，李老二的鞋跟钉过铁钉..."二十多双胶鞋像吊死的人般垂在树杈上，鞋底凝结的冰碴泛着青灰。
陈庆山的手电筒光斑扫过其中一双，鞋帮上的抓痕赫然与李凤兰拿出的那双相同——正是父亲当年的鞋。
"挂上去。
"他咬了咬牙，将手中的胶鞋抛向最高的树杈。
鞋尖在接触树枝的瞬间突然发出"咔嚓"声，竟自己掰成了朝外的角度，与此同时，所有旧鞋的鞋尖都开始缓缓转动，仿佛活物般对准了陈庆山。
"快走！
"王富贵突然指着远处，雪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串鞋尖朝内的脚印，正以诡异的速度逼近，"奶奶个熊，这玩意儿会追人！
"两人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陈庆山回头一瞥，只见那些胶鞋竟脱离树杈，悬空跟在他们身后，鞋底摩擦雪地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最前方的父亲的鞋突然加速，鞋尖像刀刃般划破空气，首奔他后颈而来！
"低头！
"王富贵一枪托砸在陈庆山肩上，胶鞋擦着头皮飞过，钉进旁边的树干，鞋跟处渗出几滴鲜血。
胖子趁机扣动扳机，霰弹在雪地里炸开，却见那些胶鞋猛地散开，化作一片黑影钻进了树林。
气喘吁吁的两人在一棵百年红松旁停下，陈庆山忽然发现树干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被积雪覆盖的部分露出半截："...胡三太奶坐仙轿，童男童女两边绕...""庆山哥，你看那儿！
"王富贵的手电筒照向斜上方，树杈间竟搭着座用松枝编成的小轿子，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面半张泛黄的纸人，纸人胸前贴着张符，正是陈庆山的生辰八字。
更诡异的是，轿子下方吊着个铁盒，里面装着五枚铜钱，其中一枚刻着"陈"字。
陈庆山刚要伸手触碰，远处突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时远时近，像极了之前那只白狐的叫声。
"别碰！
"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陈庆山猛地转身，只见个穿着补丁摞补丁棉袄的老汉，腰间别着把生锈的伐木斧，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手电筒的光，"三年前你爹就是碰了这玩意儿，当晚就没了。
"老汉自称周老拐，是当年伐木场的老工人，瘸着的右腿正是被倒塌的松木砸断的。
他盯着陈庆山胸前的三等功奖章，浑浊的眼球突然泛起水光："你爷当年带我们烧狐仙洞，洞里有只母狐护着七只幼崽，火一烧起来，母狐就抱着幼崽给我们磕头..."婴儿啼哭声突然变成了咯咯的怪笑，周老拐的脸色瞬间惨白："来了！
"他拽着两人躲进树后，只见雪地里浮现出一排鞋尖朝内的脚印，每走三步就会出现一个小小的血手印。
最前方，一个穿着红色肚兜的纸人蹦蹦跳跳地走来，脑后拖着三根野鸡尾羽，正是李凤兰朱砂包里的那种。
纸人走到红松前，突然转身，脸上画着的眼睛竟在缓缓转动，望向陈庆山藏身的方向。
"闭眼！
"周老拐猛地捂住两人的眼睛，陈庆山却从指缝间看见，纸人张开嘴，里面伸出条猩红的舌头，舌尖上还滴着血——那是人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啼哭声渐渐远去。
周老拐松开手，己是满头大汗："胡三太奶的童男轿，专收陈家男丁的魂魄。
你爹失踪前三天，也见过这玩意儿。
"他指了指树上的小轿子，"当年你爷烧死的幼崽是她第七个孩子，现在她要拿你陈家三代人偿命。
"临走时，周老拐塞给陈庆山一块刻着狐狸的木牌："明晚子时去伐木场仓库，找穿蓝布衫的女人。
她手里有你爹留下的账本..."话未说完，老汉突然盯着陈庆山的脚，瞳孔骤缩，"你的鞋！
"陈庆山低头看去，不知何时，鞋尖又开始朝内弯曲，橡胶开裂的声音中，鞋底渗出点点血迹，在雪地上印出一个个歪扭的"死"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