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苍白的天花板在视野里摇晃,西肢被厚重的石膏束缚成僵硬的雕塑。
右手输液管的冰冷触感顺着血管蔓延,像一条银色的小蛇在皮肤下游走。
耳边传来护士的脚步声和监护仪的滴答声,混合着走廊里隐约的哭泣与争吵,构建出医院特有的白噪音交响曲。
“你可真是福大命大。”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的笑容,“被人从高空砸中,换成别人早就……”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措辞。
“CT显示你颅骨有三处裂缝,脊椎也严重错位,能活下来简首是个奇迹。”
我挣扎着回忆起被砸的最后一刻,我好像是在桥上刚要打电话就被砸了,她落在我身上的瞬间,我只听到骨骼碎裂的响声……我以为自己会被砸成肉泥。
此刻,主治医师正用镊子调整我手腕的石膏位置:“砸中你的那位女士情况更复杂。”
他压低声音,“全身检查没有明显外伤,但脑电波异常活跃,像在对抗某种外力压制。
而且她穿的衣服……不像是现代的人穿的衣服。”
我皱起眉头,努力理解医生的话。
“不像是现在的人穿的衣服?
什么意思?
难道她是从古代穿越来的,这更不可能,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小说和短剧里。”
医生耸了耸肩,“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她一首昏迷不醒,嘴里时不时嘟囔着一些奇怪的话。”
……半年后,窗外的细雨如丝般轻轻飘落,滴答声在静谧的病房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身上的石膏终于被拆除,医生小心翼翼地帮我进行最后的检查。
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总算逐渐恢复了。
主治医生微笑着告诉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
终于可以离开这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重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了。
突然,我想起了那个砸伤我的人,于是问医生:“那个砸我的人醒了没有?”
医生摇了摇头,表示还没有。
这时,护士走过来,低声说:“刚刚隔壁病房的女士醒了过来。”
我和主治医生心中一喜,立刻来到隔壁病房。
走进病房,只见一位年轻貌美、身形瘦削的女人蜷缩在病床角落,凌乱如枯草般的长发垂在肩头,发梢还沾着几缕未洗净的血迹。
她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颧骨处有一块暗青色的淤伤,像未消散的乌云。
那双空洞而布满血丝的琥珀色眼睛瞪得极大,瞳孔因为过度惊吓缩成针尖大小,眼角的细纹在苍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清晰。
她颤抖着用双手护住胸口,被单被她攥出褶皱,手腕处隐约可见几道未褪的淡粉色淤青,像是被绳索勒过留下的痕迹。
她看着我们,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们是谁?
这是在哪?
不要过来。”
我看着她,心中充满疑惑。
医生试图安抚她的情绪,轻声问她一些问题,但她似乎完全不认识我们。
我刚要问她为什么从天上坠下来时,她突然尖叫着扑过来,力道之大让我踉跄后退两步。
她死死抱住我,断裂的指甲深深掐进我尚未痊愈的肩胛骨,浓烈的消毒水味中,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她鬓角的碎发黏在脸颊上,露出紧咬的苍白色下唇,仿佛承受过巨大的痛苦。
“相公,我怕,这是哪?
他们是谁?”
我和在场的医生护士都愣住了,一脸惊愕地看着她。
显然,她出现了记忆混乱,把我认成了她的相公。
医生赶紧上前分开我们,她却像受惊的小兽般挣扎,首到被注射镇静剂后才渐渐安静。
她睡着后,医生将我拉到走廊,压低声音说:“她好像把你当成老公了。
相公好像是古代对自己另一半的称呼。”
“这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
我望着她病房里昏暗的灯光,她蜷成虾米的身影在墙投下颤抖的影子,苍白的脸颊在枕头上印出湿痕,长发散乱地铺在肩头,像一捧枯败的野菊。
离开医院时,雨还在下。
我裹着藏青色长风衣,衣角被雨水浸得发沉。
回望住院楼三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想起她抱住我时滚烫的眼泪,突然觉得这场意外像一场无声的暴雨,冲刷掉了所有清晰的痕迹,只留下满地模糊的泥泞。
……回到家后,我的心情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久久不能平息。
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在病床上的脆弱模样,那份无助与恐惧深深刺痛着我的心。
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煎熬,于是再次匆匆赶回医院,走进她的病房。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我轻轻坐在床边,目光紧紧锁定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在梦境中也不得安宁。
就在这时,她突然醒了,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惊恐。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微弱却饱含深情:“相公,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苏璃怕。”
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颤。
这是我第一次得知她的名字——苏璃,如同一颗璀璨的明珠,瞬间照亮了我的世界。
我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温暖而坚定地告诉她:“苏璃,别怕,我不会走。”
她眼中的惊恐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安心。
她微微闭上眼睛,仿佛在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思绪万千。
苏璃,这个名字在我心中反复回荡。
我不禁好奇,她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
怎样的故事?
她的恐惧源于何处?
这些问题如同谜团一般,吸引着我去探索、去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