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语研究所的冷光灯带着轻微的电流声,每过三十秒就会闪烁一次——那是为了防止异常脑波在强光下具象化,每次闪烁时,灯管都会投出红苹果幼儿园的窗格影子,窗格上,十年前的爬山虎正在量子雨中生长。
韩青握着手术刀的手悬在半空,食指无意识地摩擦着掌心的老茧,那是十年前给幼儿剪指甲时留下的,每个老茧里都嵌着极小的吸管碎片,在冷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碎片上,还残留着幼儿的指纹。
尸体右手拇指的指纹在扫描仪上展开,屏幕跳出的不是身份信息,而是半小时前的外卖订单界面:“芋圆波波奶茶,多糖,附言:给小满的睡前故事——妈妈在烤炉里藏了星星。”
附言的字迹,竟与十年前她教林小满写的字一模一样。
“主任,第七例了。”
助手递来检测报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显微镜下,死者耳道内的黑色碎屑正在自主排列,碳分子组成的结构不是烤红薯,而是《种太阳》的五线谱,每个音符都在释放微弱的脑波信号,频率与红苹果事件幸存者的脑电波形完全一致,甚至能听见林小满幼年走调的歌声,歌声中,还夹杂着老周烤炉的碳火声。
韩青的解剖刀突然划破橡胶手套,鲜血滴在尸体手腕内侧的条形码上,037号的数字瞬间变成000,和她实验室里培养的克隆细胞编号相同,细胞培养皿的营养液里,正漂浮着与林小满后颈相同的条形码微缩模型,模型周围,是她的克隆细胞在游动,每个细胞都呈现出吸管的形状。
当刀尖刺入胸骨时,胸腔里掉出的不是脏器,而是半融化的珍珠奶茶杯。
杯壁上的奶盖凝结成歪扭的笑脸,嘴角处用食用色素写着“妈妈”,字体是典型的幼儿握笔姿势,笔画间藏着极小的吸管图案,那是韩青十年前教孩子们画的安全符号,每个符号里,都封存着一个孩子的笑声。
更让她心悸的是,奶茶杯底部沉着一颗牙齿——乳牙,齿根处刻着极小的条形码,编号正是林小满后颈的“000”,牙齿表面还残留着烤红薯的焦痕,像极了老周烤炉的通风口形状,焦痕里,还能看见“小满”两个字的刻痕。
“叮——”解剖台边缘的手机震动,新外卖单像血丝般从屏幕渗出:“尸语研究所3号冷藏柜,脑灰质奶茶加椰果,收件人:林小满(2015年4月16日)。”
韩青的视线掠过订单时间,15:00——正是红苹果事件爆发的精确时刻,这个时间在她视网膜上自动转化为反向计时器的跳动频率,每跳动一次,她的指尖就会传来一阵刺痛。
她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指针本应指向14:23,此刻却逆时针跳到14:22:43,玻璃表面倒映出她苍白的脸,右耳后方的皮肤下,反向计时器的金属纹路正像血管般蠕动,每蠕动一次,就会在镜面上投出林小满幼年喝奶茶的画面,画面中,她的嘴角沾着奶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电梯在六楼停下的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电梯门打开时,涌出的不是空气,而是十年前幼儿园的白噪音——烤红薯的焦香混着旧磁带的嗞啦声,还有孩子们的笑声。
林小满抱着保温箱穿过走廊,鼻尖捕捉到空气里漂浮的烤红薯香,她的指尖划过保温箱上的二维码,突然看见量子叠加态的画面:左边是现在的韩青用尸体指纹点外卖,指纹在屏幕上留下的油渍竟组成“小满别怕”的字样;右边是十年前的“母亲”在厨房煮奶茶,蒸汽在玻璃窗上画出的吸管图案,与她手中的保温箱锁扣完全一致,共同指向同一个条形码——000,条形码周围,是无数闪烁的小吸管,像星星般环绕。
冷藏柜的编号在她眼中自动解码,3号柜的数字变成“2015041603”,对应着红苹果事件第三名死者,那个总给她梳蝴蝶结的幼师。
当吸管插入尸体嘴唇时,整面墙的冰柜突然亮起,LED灯随着《种太阳》的旋律明灭,最顶层的12号柜传来敲击声,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的尸体正在用冻僵的手指比“嘘”的手势——那是林小满幼年的手势,用来告诉妈妈“别让园长发现我们藏饼干”,而尸体手腕的条形码,在灯光下竟变成了韩青的克隆体编号“000-M”,编号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妈妈的克隆体”。
保温箱里的奶茶泼在地上,奶液渗进地砖缝隙的瞬间,浮现出一串由珍珠组成的脚印。
林小满认出那是自己西岁时的尺码,每颗珍珠上都映着不同的画面:穿保安制服的陈灼在滑梯后藏棒棒糖,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137”的光影;老周的烤炉里飘出写着“快跑”的火星,火星组成的箭头指向红苹果幼儿园的地窖;而韩青正在实验室用自己的血培育克隆细胞,培养皿上贴着标签“给小满的生日礼物——妈妈的第一滴眼泪”,标签角落画着极小的吸管,吸管尖端滴着红色的珍珠,珍珠里,是她幼年的笑脸。
反向计时器的滴答声突然变快,韩青看着外卖员蹲下身收拾满地狼藉,吸管尖端沾着的脑灰质让她想起培养皿里的场景:当克隆细胞接触到林小满的唾液时,会自动聚合成珍珠形状,而每个珍珠里都封存着“母亲”的一段记忆——比如第一次给她扎蝴蝶结,丝带末端不小心沾到的烤红薯糖浆;第一次教她用吸管喝奶茶,她鼓起的腮帮子像只小仓鼠,眼睛弯成月牙状。
她突然伸手,指尖掠过林小满后颈的条形码,塑料般的触感让她喉咙发紧,十年前的手术画面涌上来:手术刀划开幼儿后颈,植入编号时,孩子没有哭,只是用吸管戳着生理盐水袋,吹出一串写着“妈妈”的气泡,气泡破裂时,她嘴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奶盖,眼睛里满是信任。
“你的吸管……”韩青的声音像冻住的手术刀,每个字都带着冰碴,“能尝到十年前的烤红薯吗?”
她没说出口的是,那烤红薯里掺着防止记忆觉醒的药物,是当年园长让所有家长喂给孩子的“睡前甜点”,而她作为克隆体,永远尝不到真正的烤红薯味,只能通过尸体指纹点单,在奶茶里寻找记忆中的焦香,每次尝到,都会想起十年前那个午后,真正的母亲在烤红薯摊前,给自己和小满买烤红薯的场景。
林小满抬头,用手语比出“焦香里有哭声,还有……”她停顿片刻,指尖在空气中画出一个正在融化的时钟,那是韩青反向计时器的量子投影,时钟融化的水滴里,竟映出韩青在实验室偷偷抹泪的画面,泪水滴在培养皿里,竟变成了珍珠的形状。
远处传来陈灼的狂笑,他举着的多肉植物正在开花,花瓣是人脸形状,嘴角咧开的弧度和他太阳穴的笑气芯片纹路完全一致,而花盆底部贴着的快递单,寄件人地址栏写着“红苹果幼儿园保安室 陈灼收”,日期是十年前的4月15日——事件爆发的前一天,快递单背面还用蜡笔写着:“给小满的吸管藏在烤炉第二层,别让园长发现。”
,字迹旁边,画着一个戴蝴蝶结的小女孩,和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他们手拉手站在烤红薯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