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栀抬头时，正见一位少年咬碎最后一颗糖葫芦。
琥珀色的糖衣在他齿间碎裂，迸溅的糖渣落在绯红衣襟上，像撒了一串星星。
少年坐在断树桩上，玉冠束起的马尾垂在肩头，嘴里咔嚓咔嚓嚼着冰糖葫芦，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与这血腥惨烈的场景格格不入。
“喂，丫头，这里还有个喘气的。”
少年开口，声音打破了死寂。
晨雾未散的林间，他的红色衣摆扫过沾血的草叶，像是一抹跳动的火焰。
琥珀色的糖衣映着朝阳，在他唇间碎成晶莹的星子，可他的眼神却透着一丝冰冷和戏谑。
“根骨差成这样...”他吐出山楂籽，染着糖色的指尖隔空点她眉心，“小丫头，想活命吗？”
云栀攥紧满是泥污的裙摆，愤怒和恐惧在心中交织。
少年袖口银线绣的云纹在翻飞，吐出的山楂籽划出一道弧线，正落在云栀脚边。
他腕间的银丝云纹在暮光中流转，让云栀想起冬日里见过的仙门弟子——只是那些人御剑时总绷着脸，神色冷峻，不像这位，靴底还沾着带露的草叶，衣摆绣着的白鹤正在血渍间翩跹，透着几分不羁和随性。
“我...我娘...”云栀喉咙像被火钳烙过，干涩疼痛，声音带着哭腔。
“死了。”
少年跳下树桩，糖葫芦签子随手一抛，正正***十步外的松鼠洞，动作干净利落。
“全村一百三十二口，寅时三刻绝的气息。”
他俯身时发梢扫过云栀鼻尖，有松墨混着蜜糖的古怪甜香，“现在只剩你了。”
云栀突然扑上去咬他手腕，满心的仇恨让她失去了理智。
少年挑眉，神色诧异，却没有躲避，任她撕咬，首到小姑娘自己松了口跌坐在地。
“眼神不错。”
他甩甩手腕，月白中衣上渗出血印，“可惜牙不够利。”
“是你杀了他们。”
云栀喘着气瞪他，乱发被汗水黏在额角，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少年摆了摆手，一脸无辜，“你可别冤枉我，她们身上的伤一看便是魔修干的，我一个修道之人，岂会干出这种事。”
云栀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他，晚风吹开林间薄雾，她终于看清少年容貌。
春山为骨玉为肌，眉眼如画，偏生嘴角噙着讥诮的笑，像菩萨座下偷喝酒的仙童，透着几分玩世不恭。
“谢无咎。”
他突然伸手捏她脸颊，手指修长白皙，“记牢这个名字，你若是想长大以后替他们报仇，就跟我走。”
红色广袖拂过面门时，云栀闻到淡淡的香味，像是一种蛊惑。
“我不走，我要守着我阿娘。”
云栀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往屋内走去，脚步踉跄。
少年无奈，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将人揪住，“你娘己经死了，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守着她等死吗？”
云栀一口咬住他手腕，哭闹起来“你胡说，我阿娘没有死。”
少年吃痛，却没有推开她，只是皱了皱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