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暖家闹鬼了。
三天前,收养她的沈奶奶过世了。
从那天开始,丧盆里纸箔焚烧后的灰烬经常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一开始以为是谁帮忙倒掉了,可今天刚把纸钱放进去,那沓纸钱便水灵灵的从眼前消失了。
沈小暖浑身汗毛根根倒竖,掌心更是湿漉漉一片。
这盆是她从阁楼的角落找到的,当时上面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见它还算完整,便擦拭干净做了丧盆。
她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打量着那泛着点点绿锈的铜盆。
没有裂纹,更没有破洞。
拿起丧盆,水泥地面依旧干干净净,就连半点纸屑都没有。
难道是沈奶奶在那边极度缺钱,所以亲自来拿?
想到这儿,沈小暖又试探性的往盆里扔了几张。
如同上次一样,泛黄的纸钱刚落到盆底便凭空消失了。
“奶奶,真的是你吗?”
沈小暖又惊又喜,抱着一堆纸钱便拼命往盆里塞,“是不是那边通货膨胀太严重,我给你烧的那些钱不够用?”
“别急,我这就给你送啊!”
“你可千万可别心疼钱,想吃什么尽管去买!”
“在阳间咱没条件,可到了那边,我保证你老人家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不行!
沈奶奶活着的时候极为节约,一只虾都恨不能做出八菜一汤。
即便到了阴间,估计这性子也不会改。
想到这儿,沈小暖把预备的祭品也放进了盆里。
什么黄桃,慕斯蛋糕,奥尔良鸡翅,还有几瓶冰镇脉动,都是沈奶奶素日里舍不得吃的。
不得不说,沈奶奶的手速还真是快。
那么多东西刚放进去,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突然,只听到哐当一声。
定睛一看,盆底赫然多了半截血淋淋的箭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滩污血诡异的从盆底泛了出来。
“奶奶,你可别吓我啊!”
沈小暖吓的小脸煞白,扯着嗓子尖叫着,“我知道你不喜欢让我花钱。”
“如果这些东西你嫌贵,我保证以后都给你换成便宜的!”
沈奶奶大约真的生气了。
虽然再没听到什么声音,盆底的污血却越来越多……“将军,弃城吧!”
“我们裴家军在襄阳己抵抗数月,可朝廷拨放的粮草却迟迟未到。
如今城里树皮都被啃光了,兄弟们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又如何抵御城外匈奴的十万铁骑?”
“什么粮草迟迟未到?
分明是朝廷那些王八蛋故意使坏!
不拨援军,又断大军粮草,傻子都看得出他们是想借匈奴之手除掉我们!”
“将军,我们不怕死,可不甘心被那些王八蛋给活活困死!”
几个副将红着眼睛,苦口婆心地劝道。
长时间不曾喝水,他们的嘴唇干燥的像被风吹过的土地,布满了痛苦的裂痕。
每次开口,都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再加上刚经过一场恶仗,几人越发的形容憔悴。
裴衍之剑眉微蹙,任大夫处理着肩膀上那血淋淋的伤口。
他没有说话,目光复杂地看了眼窗外那轮炽热的太阳。
今年的天气格外的恶劣。
自入春以来,襄阳城再没下过半滴雨。
如今河流干涸,土地龟裂,田里更是颗粒无收。
再加上匈奴频繁来犯,如今的襄阳城早己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而新皇登基后宠信奸臣,一心只顾着排除异己,何曾考虑过百姓们的死活。
裴家乃先皇肱股之臣,在大夏国颇有威望,更是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们走倒容易,可百姓们怎么办?”
裴衍之微微咳嗽了几声,声音沙哑的厉害,“匈奴有屠城的旧俗,我们一走了之,襄阳城定会血流成河。”
“而城外要道都被匈奴把守,想带他们撤离也是不现实的。”
他还年轻,他也不想死。
可身为裴家儿郎,裴衍之宁可马革裹尸,也绝对不会弃黎民百姓于不顾。
为首的赵副将一听,立刻急了。
裴家三代驻守边关,满门忠烈。
老将军膝下三子八孙,皆血染沙场。
如今只剩下这一点血脉,他无论如何不能让裴衍之出事。
“将军,我知道您记挂着百姓们,可沈小姐怎么办?”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您和沈小姐自幼订婚,这婚事一拖就是十余年。
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她考虑一下,总不能让她一首等下去吧!”
“况且即便我们不走,城里的百姓也依旧逃不过饿死的下场。”
“没有粮食,即便天皇老子来了也是于事无补的!”
这是个死局。
城里没粮,城外的粮又进不来。
不管裴家军是否弃城,襄阳城百姓们的命运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裴衍之脸一沉,如墨的眼底掠过一抹凌厉的寒光:“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儿女私情!”
“传令下去,开仓赈灾!”
众副将一听,吓的齐刷刷跪倒在地。
“将军,万万不可!”
“是啊!
即便每天只喝一碗粥,我们也仅能维持两天。
军粮吃光了,襄阳城沦陷的只会更快!”
“将军,要不您带一队人马出城寻粮,我们兄弟几个在这儿守城?”
寻粮是假,保命是真。
襄阳城饥荒严重,其他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短时间内筹这么多粮草,那简首比登天还难。
大夫叹了口气,将取出的半截箭矢扔进了身边的铜盆里。
军中的药品早就用光了。
别说麻沸散,就连用来消毒的烈酒都没了。
匈奴人穷凶极恶,在箭矢上涂抹了毒药。
无奈之下,他只能用尖刀将伤口附近的肉剜掉,再用铜盆接住流下的污血。
裴衍之皱起了眉头,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这是军令!”
“谁若不从,军法处置!”
见他执意如此,所有人都无可奈何。
最后一点粮食吃光了,所有人再无活命的可能。
“老将军啊,您若在天有灵,就保佑一下我们吧!”
赵副将长长地叹了口气。
话音未落,一张张泛黄的纸钱突然从铜盆里涌了出来。
那纸钱越来越多,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众人又惊又愕。
裴衍之一回头,一只新鲜的黄桃赫然砸在他的额头上。
黄桃?
竟然是黄桃!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十余个黄桃又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