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宁约尉迟灏见面于一家茶楼,朱婉宁上了二楼包间。
包间不是全封闭的,里侧是栏杆。
从栏杆看下去,正对着一楼下方的,是一个三尽见方的台子,一个五十开外的老者,在讲一段书,说的是才子佳子,穷秀才遇到真狐狸,帮他照顾一家老小的事。
婉宁听了几句,觉得没意思,便关上了窗户,把声音隔绝开来。
让冬枣叫来小二,上了一小碟瓜子,专心嗑起瓜子来。
还没磕上十来个,尉迟灏便来了。
十八岁,搁现代,正是考大学的年纪。
说是少年,己经超龄了,离青年,似乎还不太到。
只是古人早熟,尉迟灏在这个年纪,似乎有一点成年人的影子了,声音也不是难听的公鸭嗓,带着一点好听的低沉。
出身武将世家的他,长得很是健壮,但又胖。
黑了点,但是很俊朗。
朱婉宁对颜值表示满意。
“朱姑娘。”
尉迟灏抱拳。
朱婉宁回了一个万福礼,“尉迟公子万福。”
两人落坐,各自带来的人,为两个斟茶。
朱婉宁依然开门见山,“我在家序齿行西,不知尉迟公子听说过没有?”
“朱西娘?
看来朱西娘的离魂之症,是痊愈了,可喜可贺。”
尉迟灏温和地说道。
“也是因缘际会,上苍垂怜。”
朱婉宁说道,“只想冒昧地问一句,尉迟公子,看西娘如何?”
尉迟灏抬眸,看到朱西娘的眼睛,看着他的,心里一突。
只一瞥,就能看到,明眸灏齿,是一个秀美的女孩。
眼神清明通透,完全不见离魂之症的样子,是一个毓秀的姑娘。
只是这姑娘眼神大胆,说话也首接,哪有姑娘这样说话,这样盯着人看的,他脸上发热,垂下眼眸,“西姑娘自然是极好的。”
“公子可知,您如是这样说,我就跟家中长辈说,小女子仰慕尉迟公子,愿嫁尉迟公子为妻。”
朱婉宁涉及终身大事,不愿模糊不清,这种事,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当事人一定要表清态度,不能约定俗成,不能心照不宣,不能大家都以为。
以后吵架都落人话柄。
这女子!
哪有这么豪放的!
尉迟灏垂下眼,站起身来,作了个长揖,身体微弯,这个礼节,在同辈之间,就比较重了。
“灏,承蒙小姐不弃,愿意下嫁,灏定当此生唯一人,定不负卿!”
“尉迟公子不必多礼。”
朱婉宁站了起来,虚扶了一下。
在他的手心,塞了一个荷包。
荷包是丫鬟做的,平平无奇,只是里面有二百两银票。
苏婉宁手里还是有钱的,她醒来时,府里补给了她之前的月例,醒来后,她涨了的月例也基本没花。
再加上她亲娘的嫁妆,跟弟弟一人一半,基本上来说,她还算一个小富婆。
而尉迟家被抄家里,据朱婉宁所知,基本上一贫如洗。
既然是明面上拿不出钱来,只能做一个恋爱脑,自己贴补一下,让自己的三书六礼,走得体面一些啦。
尉迟灏愣了一下,也捏出了里面的纸,猜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在下惶恐,当不得小姐如此厚爱。
至于三书六礼,日子上,可能要委屈小姐,礼节上不敢委屈小姐半分。”
朱婉宁收回了荷包,从里面拿出了银票,把荷包扔到了尉迟灏的身上。
尉迟灏也不是扭捏的人,伸手接过,放到的怀里的暗兜里。
黑黑的脸上,隐约透出红色。
“叫西娘,别叫小姐,难听死了。”
朱婉宁说。
相亲成功的朱婉宁,邀请尉迟灏逛了下街,约了下会,顺便再观察一下男人。
朱婉宁表示考察得还是比较满意的。
逛了半天,也未见抱怨,尽量提供情绪价值。
朱婉宁了解到,他家现在,妹妹一个,芳龄七岁,熊孩子一个。
家有小厮一名,跟着他的,叫来顺。
丫鬟一个,跟着妹妹的。
人口是简单,妹妹肯定要跟着他们去边关的,小姑子年纪小,还早了出嫁,所以要相处几年。
至于祖籍,尉迟灏说,他们祖籍是并州太原府人士,跟着太祖打天下,得的官位,传了三代而终。
山西,哦不是并州那边,也有老家人士,只是不常往来,所以关系并不亲近,妹妹当然也不适合送过去了。
朱婉宁暗想,尉迟这个姓,她知道一个人,尉迟敬德,跟着唐太宗打天下的那个,被封为凌烟阁二十西功臣之一。
可是,现在这个时空,并不是唐朝,因为她从没听说,唐朝的首都,定在金陵。
没错,朱婉宁他们现在正在大名鼎鼎的朱雀桥边,只是现在朱雀桥边并没有野草花,而是打理地十分整洁。
而王谢家的堂前燕,也没有飞入寻常百姓家。
乌衣巷还是世家大族的群居地,寻常百姓也入内不得。
可真奇怪啊,历史明明不是那个历史,地理居然还是那个地理。
只是王朝不同了,世家却还是那个王、谢,还是那个世家大族的王谢。
朱家也算世家,勉强够个二流世家。
尉迟算勋贵,现在被撸也,也不贵了,成寒门了。
果然历史规律不会骗人,如果不削弱世家门阀,这些人不会在意王朝更替,世家能永保富贵。
后来李唐王朝的世家与勋贵的斗争,才让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西娘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尉迟灏问道。
“在想去蓟州。”
没错,现在这个朝代,版图不如唐朝,北边到天津就是边关了。
但是又比宋朝大,起码不偏安一隅,却还定都南京哦不金陵的奇怪朝代。
“蓟州那边,冬日比金陵要冷上许多,我在想如何防寒。”
“这确也不难。
那边当地富庶人家,冬 天烧地龙,屋内确是十分暖和。”
尉迟灏说道,显然,他也是随他父亲老侯爷,去过边关的,对于风土人情,也是了然于心。
“那百姓呢?”
朱婉宁问道。
“北方那边的屋子,与咱们江南地区,十分不同。
建造得也以防风保暖为主。
有家底,穿着皮草衣服防寒,没钱的话,衣服里塞上草,也勉强过冬。”
说到这话,他面色略带凝重,“只是天灾人祸,年年路边都有冻死骨。”
看来他也不是不知民生的大少爷,朱婉宁心里给他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
她想起了一句话,“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古代生活难,穷人更难。
朱婉宁心里有点难过,为自己莫名其妙穿越难受,也有点共情到尉迟灏的情绪。
“公子以后做为一县主官,一定会成为当地百姓之福。”
朱婉宁安慰道。
听到这话,本来有点低落的情绪,稍稍恢复了一点。
尉迟灏的心也渐渐暖了起来,有什么比未来的枕边人懂我理解我这种事,更美妙呢?
现在的尉迟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