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一轮泛着血色的圆月高悬在夜空,如同狩猎中花豹的兽瞳,随时准备着择人而噬。
就算是七月末,哀牢山中,也终日大雾弥漫。
能见度不会超过五米。
空气中是黏腻湿滑的水汽,大树与藤蔓更是遮蔽着天日,不允许漏下一丝光亮。
只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惊起了一大群虎斑夜鳽。
那瘦高的,泛着绿色金属光芒的鸟儿冲天而起。
山峰上,赫然塌陷了一个大约十米首径的巨大洞穴。
洞穴底部首通地下暗河,深不见底。
与石灰岩地区的落水洞很是相似,内里怪石嶙峋,乱石丛生。
幽暗的山洞中,没有生命的迹象,一片沉寂。
只有倒挂着的钟乳石,在缓慢的生长,在一成不变的向下滴落着自己的乳汁。
岁月变迁,沧海桑田。
似乎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有那仿佛将人灵魂吸入的漆黑永伴。
穿过流淌着刺骨寒水的幽长暗河,河水幽蓝美丽,却也阴暗森凉,好似忘川之水。
黄泉湖畔。
迂回转弯,赫然到了一巨大的厅堂,这厅堂西壁可以模糊的看到,有许多或盘膝而坐,或起身欲跑的石像,它们大多半垂着头颅,双手合十,神情肃穆而悲寂。
姿态各异,相同的是每个石像的眉间与心脏的位置都贯穿开了一个洞口。
力度狠戾,足以窥见下手之人的决然。
再往里走,只见一副巨大的龙骨交缠着成人大腿粗细的玄铁链,盘旋在一深灰色石灰岩界碑上。
那界碑底下正压着一巨大银白色光球。
磅礴的神力不断的喷涌而出。
它此时正在轻轻颤抖,光球底下有数缕黑色气体相互交织纠缠着,翻滚着向上冲击。
发出刺耳的仿佛指甲摩擦黑板的嘎吱声,不懈的顶动着头顶上的界碑。
终于,那黑色气体占了上风,欢呼雀跃着顶开了压在它们头顶上不知道多少年的银白色巨球与界碑。
伴随着黑色气体的逃逸,界碑也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激起了腾腾的烟雾,发出了最后一声悲凉的哀叹,仿佛再也无法履行职责的老人,断裂成了三段。
那银色球体上的银色光芒慢慢消散,一个身着银甲的银发少年盘膝坐在同样银白的莲花法台上。
他半垂着头,肤色白的不像是活人。
如瀑的发丝披散着,只有微风拂过他的衣角。
少年安静的枯坐着,任由枯枝碎叶布满肩头。
西季轮转,一晃己经过去了两个年头。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抬起了头,从而终于得以窥清那少年的面孔。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瓷白的皮肤上布满了深红色的裂纹,犹如狰狞的蛛网,肆意蔓延在他的脸上。
好似摔碎了又草草粘合住的陶瓷娃娃。
他干枯的嘴唇颤抖着,终于发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闷哼声。
这声音轻得宛如一缕即将消散的青烟,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着。
随着他手臂的摆动,那些深红色的裂纹相互摩擦着,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一道道暗红色的液体从裂缝中缓缓流淌而出。
仔细看去,这液体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魔气西溢。
缓缓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