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是被喉咙里火烧般的疼痛惊醒的。
身下的土炕硌得脊背生疼,茅草混着泥灰的房顶正在漏雨。
一滴冰凉的雨水砸在眼皮上,她猛地睁眼,入目是糊着旧报纸的房梁,报纸边角发黄卷曲,隐约能看见"大跃进"三个褪了色的红字。
"咳咳......"她刚要起身,胃部突然痉挛着绞成一团。
手指下意识抓住炕沿,摸到一团潮湿黏腻的东西。
借着破窗棂透进的晨光,掌心赫然是一坨暗黄色的观音土。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天前原主被大伯苏建国锁在这间漏雨的偏房,饿极之下只能啃食墙皮。
昨晚暴雨冲塌了墙角,***的土层里露出这种能暂时饱腹的黏土。
"呕——"喉管突然涌上一股腥甜,苏晚晴扑到炕边干呕。
混合着血丝的土渣子溅在裂了缝的陶土盆里,盆底还残留着发黑的玉米糊——那是三天前最后一顿饭。
窗外的争吵声顺着雨丝飘进来。
"晚晴这丫头怕是熬不过今晚。
"是苏建国刻意压低的声音,"等她咽了气,东屋那两间瓦房......""村支书那边真能睁只眼闭只眼?
"另一个沙哑男声带着谄媚,"她爹妈留下的房契可还在......"苏晚晴抹了把嘴角的血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天前原主就是听见这段对话,才被苏建国发现后锁进柴房。
现在这对豺狼连最后几天都等不及了。
胃部又是一阵绞痛,她摸索着爬到炕尾。
潮湿的茅草堆下藏着个豁口的瓦罐,这是原主偷偷藏的最后一点清水。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水面,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等回过神来,眼前竟浮现出一汪清泉。
泉水在虚空中泛着莹润的光,潺潺水声首接响在脑海里。
她本能地掬起一捧,甘冽的泉水滑过灼烧的喉管,竟像吞了团温润的玉。
这是......空间灵泉?
"啪嗒。
"瓦罐落地的声响惊醒了恍惚中的苏晚晴。
再看掌心,那捧水竟真的消失了,喉间的灼痛也缓解大半。
更神奇的是,原本渗血的牙龈止住了血,连眼前发黑的症状都减轻了。
院外的脚步声突然逼近。
"建国哥,我好像听见动静......""怕是野猫撞翻了东西。
"苏建国重重咳嗽一声,"你去村头请张神婆,就说侄女病重需要驱邪。
"苏晚晴迅速将瓦罐藏回原处,指尖突然触到个硬物。
掀开垫炕的茅草,半块发霉的玉米饼正躺在潮湿的炕席上,旁边是用红头绳捆着的房产证明——原主到死都攥着这个。
窗缝里忽然闪过人影。
她立刻蜷缩回原位,闭眼装出奄奄一息的模样。
门闩响动的瞬间,掌心悄悄攥紧了那块浸透雨水的土坯。
"嘎吱——"破木门被推开条缝,苏建国那双沾着泥的千层底布鞋踏进来。
他身后跟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胸前的钢笔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晚晴啊,大伯给你请大夫......"沾着泥腥气的手伸向炕沿时,苏晚晴猛地睁开眼。
藏在身后的土坯狠狠拍在苏建国额角,趁他吃痛后退的空当,她翻身滚下土炕,赤脚踩在碎瓦片上。
"反了你了!
"苏建国捂着额头怒吼,"王会计快拦住这疯丫头!
"中山装男人堵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晚晴同志,你大伯是要送你去卫生所......""卫生所往村西走,王会计的自行车怎么往公社方向停?
"苏晚晴背靠酸菜坛,手指悄悄摸向坛口的麻绳,"去年您给赵寡妇开假工分条的事,需要我找妇女主任聊聊吗?
"王会计脸色骤变。
趁他愣神的刹那,苏晚晴抡起酸菜坛砸向窗户。
陈年酸水混着碎陶片飞溅,她踩着土炕纵身跃出窗洞,单薄的衣衫被碎木条划出数道血痕。
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浇下来,苏晚晴踉跄着冲进雨幕。
身后传来苏建国的咆哮:"抓住她!
这丫头偷了公社粮票!
"她死死攥着那卷房产证明,赤脚踩过泥泞的土路。
路过村口老槐树时,一抹军绿色突然闪过眼角——瘸腿的男人拄着枣木拐杖,正把个油纸包塞给咳嗽不止的少年。
那是......顾青山?
苏晚晴来不及细想,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折身钻进玉米地,锋利的叶片在手臂上割出道道血痕。
混着雨水的灵泉水悄悄滑入喉间,温润的力量支撑着她奔向远处黛青色的山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