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将结案报告按在碎纸机入口，再生纸纤维撕裂的沙沙声里，他右腿的碳纤维义肢正在发烫。
这是三年前卧底行动留下的纪念品——每当说谎超过五分钟，仿生神经就会触发过热保护。
此刻储能指示灯泛着暗红色，像凝固的血痂。
"顾明城案按意外猝死归档。
"他对全息投影里的高层汇报，左手藏在桌下删除监控记录。
屏幕暗处，楚离实验室的监控画面幽灵般浮出：女人用镊子夹起浸泡在生物凝胶中的脑组织，耳后金属植入体折射出莫比乌斯环的冷光。
林疏影的指纹突然跳入审批系统。
沈星河看着她在结案书上签下"Ψ0921"的电子签名，那是三年前毒枭集团给她起的代号。
他快速点击同意，碎纸机吐出的空白文档上，慢慢渗出血丝状的电路纹路。
江见秋在证物室的气密舱里拆解无人机残骸。
失控机群最后传回的影像中，那个刻在外墙的数学公式正被雨水冲刷。
她将沾着蓝莓糖浆的棉签抹在电路板上，突然嗅到熟悉的苦杏仁味——和楚离实验室传来的气味完全一致。
"警告：非法访问。
"全息屏突然弹出防黑客协议。
江见秋看着自己三小时前植入的追踪程序被反向破解，对方在数据迷宫留下诡异的路径：用她妹妹失踪当天的监控画面铺成地砖，每块地砖裂缝里都渗出楚离实验室的β波频段。
当她试图截取信号源时，通风管道突然喷出淡蓝色凝胶。
这些黏稠物质在地面自动聚合成三维模型——正是美术馆凶案现场的等比例缩微，连雕塑裂缝的角度都分毫不差林疏影站在痕检科紫外线灯下，1998年警徽在紫光中浮现出暗码。
超忆症让她瞬间解析出莫尔斯电码的节奏：三短三长三短，SOS的求救信号。
但当她要记录时，后颈突然传来针刺般的剧痛。
"该换抑制器了。
"楚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疏影转身时撞翻试剂架，玻璃碎裂声中，母亲白大褂上的衔尾蛇胸针泛着冷光。
这个二十年前抛弃自己的女人，此刻正用手术钳夹着新型神经抑制器，金属夹末端滴落淡黄色药液。
"你给顾明城做过脑桥手术。
"林疏影的枪口抵住楚离胸口，"那些海马体切片残留着你的基因标记。
"楚离忽然捏碎手中的培养皿。
玻璃碴刺入掌心时她连睫毛都没颤动，鲜血在无菌地板上蜿蜒成DNA双螺旋。
"亲爱的，"她舔舐伤口笑道，"你该问问沈队，为什么你的PTSD治疗费来自长生生物慈善基金。
江见秋在凌晨两点闯入城市电网中枢。
当她将美术馆外墙的公式输入供电系统时，整座城市的霓虹突然开始频闪。
每盏路灯都在玻璃罩内侧投影出衔尾蛇图腾，而那些蛇眼的位置，精准对应着长生生物旗下十八家私人诊所。
无人机群传回热成像图：沈星河的义肢在城西污水处理厂发出异常热源。
江见秋套上夜视仪潜入厂区时，听到液压装置特有的嘶鸣——支队长正将成箱的脑组织切片倒入焚化炉，火焰吞没的标签上，"忒修斯计划-初代"的字样一闪而逝。
"1998年7月24日。
"她突然开口，声音在钢架结构间回荡，"这天陈锋警徽失踪，楚离发表《意识上传伦理白皮书》，还有..."她举起全息投影仪，"我妹妹见夏的出生证明被人从医院档案抹除。
"沈星河转身时，义肢关节喷出冷却液白雾。
他脚下的污水突然泛起荧光，浮现出莫比乌斯环的水纹。
林疏影在解剖台前惊醒。
超忆症制造的梦境太过真实：楚离在手术台上切割自己的海马体，而监控镜头后站着穿警服的陈锋。
当她触摸后颈的抑制器疤痕时，发现指腹沾着生物凝胶——和江见秋在美术馆发现的完全相同。
警局内网此时弹出紧急通知：所有参与顾明城案的警员需立即接种"认知疫苗"。
林疏影看着疫苗说明书上的长生生物LOGO，突然意识到编号为Ψ的药剂瓶，造型与她卧底期间见过的毒品容器一模一样。
她踹开技术科大门时，江见秋正用焊枪切开某个金属箱。
箱内整齐码放着二十三枚神经抑制器，每个都刻着不同警员的编号。
最底层那枚闪着红光的抑制器上，赫然蚀刻着"CN11037"——属于1998年失踪的陈锋。
楚离在实验室的低温舱前哼着安魂曲。
全息屏上滚动着林疏影的脑波图谱，那些剧烈跳动的β波与二十年前的实验数据完美重叠。
当她将美术馆残留的生物凝胶注入培养皿时，胶体突然自动聚合成微型城市模型——正是江见秋无人机测绘出的拓扑结构。
"你女儿发现了初代纹章。
"暗处的男人走出，江寒的义眼扫描着实验数据，"需要提前激活混沌协议吗？
"楚离用手术刀划开自己的小臂，看着鲜血被凝胶贪婪吸收。
"等她们拼完最后一块拼图。
"她将染血的刀尖点在城市模型中央，那里矗立着林疏影的脑神经3D投影，"毕竟痛苦的记忆，才是最好的催化剂。
"警报突然炸响。
监控显示江见秋正黑入实验室的冷冻系统，而她身后跟着持枪的林疏影。
楚离微笑着按下红色按钮，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数百个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开始释放记忆电波。
林疏影在电梯里按住太阳穴。
超忆症正将二十年记忆暴力灌入脑海：五岁生日时楚离送的基因检测盒、警校毕业典礼上沈星河别在自己胸前的衔尾蛇徽章、还有卧底时期那个耳后纹着莫比乌斯环的线人——现在她终于看清，那人染血的掌心攥着楚离实验室的门禁卡。
"你母亲的痛苦阈值是常人的七倍。
"江见秋突然说。
她扯开高领毛衣，颈侧二进制纹身下方露出烧灼疤痕，"这是见夏失踪那天，楚离给我的礼物。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寒雾扑面而来。
无数悬浮培养舱像水晶棺材填满整个空间，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带有编号的人脑。
江见秋的无人机灯光扫过最近舱体时，两人同时僵住——泛黄的标签上写着："忒修斯计划-初代体：江见夏，1998.07.24-2015.09.18"。
林疏影的枪突然被电磁脉冲震落。
楚离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欢迎见证莫比乌斯的起点，孩子们。
"随着她的话音，所有舱体开始旋转，那些大脑表面的沟回渐渐拼合成巨大的衔尾蛇图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