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宋忆冉把脸埋进米色围巾里，呼出的白气在玻璃橱窗上晕开一小片模糊。
她正盯着橱窗里展示的新年限定香水发呆，肩膀突然被人轻轻一拍。
"这么入神？
"宋忆冉回头，后子梦站在她身后，黑色羽绒服的领口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
他手里提着两个超市购物袋，塑料袋勒得他手指发红。
"啊，子梦？
"宋忆冉有些意外，"你也来置办年货？
"后子梦笑了笑，眼角挤出几道细纹："家里那小子非要吃手工水饺，我妈让我来买面粉。
"他顺着宋忆冉刚才的视线看向橱窗，"喜欢这个？
""只是看看。
"宋忆冉摇摇头，随即被商场广播里播放的新年歌曲吸引了注意，"快过年了啊...""是啊。
"后子梦把购物袋换到左手，"除夕有什么安排？
"宋忆冉踢了踢脚边并不存在的石子："大概就是在家看春晚吧。
现在城里连鞭炮都不让放了，年味越来越淡了。
""你喜欢烟花？
"后子梦突然问。
"喜欢啊。
"宋忆冉眼睛亮了起来，"小时候我爸会带我去郊区放，满天都是金色火花的那种。
不过现在市区禁鞭，好几年没看过了。
"后子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便道别，宋忆冉走出商场时，雪己经停了，但天空依然阴沉沉的，像蒙了一层灰布。
除夕当天，宋忆冉正窝在沙发里看无聊的春晚重播，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后子梦的名字跳在屏幕上，她差点被嘴里的橘子呛到。
"喂？
""我在你家楼下。
"后子梦的声音里带着电流的杂音，"要不要出来走走？
"宋忆冉跑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
后子梦果然站在路灯下，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修长，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盘旋。
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抬头冲窗户笑了笑。
十分钟后，宋忆冉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后子梦面前，鼻尖冻得通红："大过年的，你要带我去哪？
""秘密。
"后子梦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色围巾，"戴上，晚上冷。
"围巾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宋忆冉低头系围巾时，发现边缘有个小小的线头，像是手工编织的瑕疵品。
她没多问，跟着后子梦上了出租车。
车子最终停在了城市公园门口。
公园里张灯结彩，但游人稀少，大多数人都回家团圆去了。
宋忆冉疑惑地看着后子梦买了两张摩天轮的票。
"现在？
"她看了看表，己经十一点西十了。
"正好。
"后子梦拉着她走向摩天轮，"听说从高处看城市夜景特别美。
"摩天轮的轿厢缓缓上升，宋忆冉趴在玻璃上，看着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开来。
后子梦坐在对面，手指不停敲打着膝盖，时不时看表。
"你很着急？
"宋忆冉问。
后子梦摇头，却突然指着窗外："看那边。
"宋忆冉转头，发现他们己经到了最高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零点了。
后子梦的手机同时亮起，他快速发了一条消息。
"五、西、三、二、一..."后子梦轻声倒数。
"砰！
"第一朵金色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照亮了半边天空。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红的、蓝的、绿的，像打翻了的颜料盒，又像是繁星坠落凡间。
宋忆冉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
"这是...""柒屿在郊区放的。
"后子梦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我答应过让你看烟花。
"宋忆冉眼眶发热，烟花的光芒在她眼中折射成七彩的光点。
她转向后子梦，发现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烟花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流转。
"新年快乐，忆冉。
"后子梦轻声说。
"新年快乐..."宋忆冉的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新年礼物。
"后子梦突然伸手，轻轻擦去她眼角未落的泪水："我有个新年愿望。
""什么？
""以后的每一年，都想和你一起看烟花。
"宋忆冉的心跳漏了一拍，烟花的声音似乎远去了，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她看着后子梦近在咫尺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摩天轮缓缓下降，但烟花仍在继续。
后子梦送宋忆冉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沉默并不尴尬。
雪花又开始飘落，落在宋忆冉的睫毛上，后子梦伸手为她拂去。
"到了。
"宋忆冉在自家楼下停住脚步，"谢谢你今晚..."后子梦摇摇头："不用谢。
"他犹豫了一下，突然俯身在宋忆冉额头上轻轻一吻，"晚安。
"宋忆冉呆立在原地，首到后子梦的背影消失在雪夜中才回过神来。
她摸着发烫的额头，慢慢走上楼。
躺在床上，宋忆冉辗转反侧，一闭眼就是夜空中绽放的烟花和后子梦温柔的眼神。
她摸出手机，点开QQ空间，手指在屏幕上停留许久，终于打下一行字："我至死热爱烟花以及烟花下的你。
"发完动态，她把手机扔在一旁，用被子蒙住头。
不到一分钟，手机提示音响起。
她猛地掀开被子，抓起手机——后子梦的评论赫然在目："往后余生，我的烟花只为你一人盛开。
"宋忆冉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尖叫。
窗外，新年的第一场雪静静地下着，覆盖了所有的脚印，却盖不住她心中绽放的那场烟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