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蛋内的生气活跃起来,谢长亦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他收回真元,这才低头看向身旁的凤鸣,只是神色依旧很凝重,他半颌着眼,唇角微微下垂。
凤鸣泫然欲泣,小心翼翼的偷偷看了他一眼,在接触到他凌厉的眼神后,立马又低下了头。
他不敢与谢长亦的眼睛首视,做错了事的孩子心里总归有些心虚。
他捏紧拳头,肩膀一抽一抽的耸动着,泪水止不住的滴落在地上。
谢长亦将凤鸣拉到自己面前,撵着袖边将小孩脸上的泪水擦掉,严肃的表情也温和了几分,“你倒会装可怜,自己做错了事倒卖上可怜了。”
小孩一把抓住谢长亦的手,抽抽噎噎的回答:“我没有卖可怜,师父忽然那么凶把我吓着了!”
委屈的话一出口,哭腔也添重了几分,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谢长亦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把他凶着了?
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自己对这个唯一的徒弟宠过头了,受不得一点委屈。
这种恃宠而骄的性子,对于修行者的修心并不是一件好事。
想及此,将安慰小孩的心思生生克制住,只是牵着他往洞外走去。
看到两师徒走了出来,一首在外面等着的少年焦急地迎了上来,一把抱起小孩用袖子胡乱地揩着他脸上的泪痕,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哄着:“小殿下,怎么样?
有没有被吓到?”
本来刚吃饱,缩在蛋里闭眼假寐的暮云琛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啐了一口。
她才是受害者吧?
自己安安稳稳的待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没招谁没惹谁,每天被熊孩子骚扰不说,还被他丢进水里,差点就与明天的太阳说拜拜。
她都还没委屈,自己倒是委屈上了。
我呸!
该委屈的是我!!
暮云琛不甘心地滚了一圈。
可惜外面的人并听不到她的内心抱怨。
少年把凤鸣脸上的泪痕全数擦干净,扑通一声跪到谢长亦身前,“真君,都是我没看好小殿下,让他忘了您的嘱托,自行前往禁地。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是我没尽到侍从的职责,您要罚就罚我吧!”
这个声音让暮云琛略微有些耳熟,如果没听错的话,应该是那个在远处与小孩子隔空喊话的家伙。
她从来不是一个爱迁怒的人,而且每次小孩来逗耍她的时候,少年都有在远远的制止。
虽然这个制止确实远得毫无作用,所以……该罚!
狠狠的罚!
作为一个较为年长的侍从,不看管好年幼的小主人,任由熊孩子胡作非为,差点丢了她的小命。
明明可以近身制止,但是非得站在远处,一看就是一个不敢担责的人。
应该罚这个家伙***,不尽本分!
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暮云琛愤怒的情绪,还是凑巧和她撞上了一个时间。
暮云琛心里埋怨完,谢长亦便故作沉声的回道:“是该罚。”
他低头望向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凤鸣,“秦简是你的侍从,你觉得该怎么罚他?”
谢长亦的脾气向来温和,这在宗门里是出了名的,从来没有人见他发过脾气。
对于犯了错的弟子也只是口头提点几句,如果主动来向他认错,还会承认对方是一个勇于担责的人。
所以在走出洞穴的时候,凤鸣才会偷偷向秦简传音,让他主动向谢长亦认错,说不定就不会受到责罚了。
可今天的谢长亦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结果大大超出了小孩的意料。
凤鸣急忙抓住谢长亦的衣袍,跟着求饶,“师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不听您的话了,你不要罚秦简。”
罚!
必须罚!
不罚他们的话,我受的罪算谁的?!
谢长亦手里的蛋躁动起来,他感觉到里面的小家伙好像快气得破壳了,连忙用手轻轻抚摸着蛋壳。
凤鸣也发现了异常,他看着几欲要掉出掌心的蛋,不知是不是这个东西又出了什么状况?
小孩子心里这么想着,吓得也跟着跪在了秦简的旁边,嘴一张就没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开来,边哭边抽噎着喊:“师父,我知道错了!
你不要……不要罚秦简……他只是个……嗝……凡人!
受不住的……”然后跪着爬到谢长亦脚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
秦简被这一嗓子哭喊给吓懵了。
他原以为谢长亦这次也不过是斥责几句,可是从谢长亦说罚他起,再到小主人的大声哭叫,都有种要他以命相抵的感觉。
他家小殿下不会是真惹了什么大祸吧?
可是请罚的话都说出去了,他也收不回来了,看着自家小殿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简的肩背瞬间塌了下去。
他不过一介凡人,仙人若是要他一条小命不过就是弹指之间的事。
想到谢长亦只用长袖一挥,他便会灰飞烟灭,豆大的泪珠也顺着脸颊滚落到地,喉间忍不住的哽咽起来。
暮云琛虽说是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耳朵总归还能听见。
俩主仆一个大哭一个哽咽吓得她瞬间安静下来,她私心不过是想让谢长亦打几个手板心以儆效尤,可这动向怎么听都像是要谁偿命一样。
虽然她是差点丢了小命,但也算是被监护人救过来了,倒真不需要谁来以命抵命的。
主仆两人的哭声此起彼落,听得谢长亦不免也是满头黑线。
他把凤鸣和秦简先后拉起来,颇为无奈的说道:“你们这是闹哪出?”
“我知道小殿下闯了不得了的大祸,求真君不要罚小殿下,秦简愿用一命相抵。”
秦简强撑起身体,一边抽噎,一边用袖子擦着自己的脸,可是想到自己可能即将逝去的性命,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谢长亦叹了口气,“我几时说要你的命了?”
“可是,我差点害死那个东西,师父不是很生气吗?”
凤鸣小嘴往下撇着,眼泪巴巴的望着谢长亦。
“你也知道是你差点欠了一条命,真要赔命也是你赔。”
谢长亦狠狠地戳了下小孩的眉心,“秦简不过是看管不力,但也不过是不敢违了自己主人的意,我何须要他来抵命?”
这话一出,秦简松了一口气,可只一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看看谢长亦手中拖着的蛋,和刚从洞里传出来的惊呼,似乎是与这个东西有着关联?
总不会自家小殿下把这蛋砸了吧?
凤鸣原身是凤凰的幺子,自小被凤凰交予谢长亦跟着修炼学道,望其德成大道。
秦简是小孩的随身侍从,一个没有灵根的普通凡人。
但这些年跟在凤鸣身边,对于修真一事也算是耳濡目染,也是知道成道者最忌背上因果的道理。
秦简内心疑惑不堪,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对着谢长亦说了出来。
谢长亦看了看还扯着他衣摆擦鼻涕眼泪的凤鸣,“我是他师父,既是要替他还了这个因果。
这小东西差点为了凤鸣而死,我现下用修为救活它,便算是还了这一条命。”
摩挲掌心又是弹动了一下的蛋,只是这小家伙因凤鸣而掉进灵波潭,必然会受到潭中的寒气侵蚀,也不知对它的孵化会有什么影响。
这些话谢长亦自然是没有说出来,面对两个不足束发之龄的小孩,他们也不会明白。
只开口嘱咐道:“虽说此事己过,但罚总归是要罚的。”
秦简将还在抽泣着的凤鸣牵到自己身边,两人恭敬道:“敬听师父/真君之言。”
“凤鸣不听教化,心性躁动,乃修行大忌。
今日回去将清静经抄上百遍,后天将抄写的经文交给我。
若是完不成,罚禁足一月不可出行。”
“秦简作为侍从,未尽到看管之责,还任由小主人胡作非为,便罚你做一月的洒扫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