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好照片，卸了妆换了衣服，从摄影棚出来就己经九点半了。
12月的武林己正式入冬，夜晚的空气干燥寒冷。
周倜的车子停在地下车库，走过去的一段路有个灯坏了，格外昏暗。
邹正扬自觉挨过去，拉住了周倜的外套一角。
他有夜盲，昏暗环境中就成了睁眼瞎。
周倜也反应过来，反手托住他的一个胳膊，另一只手点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你的小手电呢？
忘带了？”
“没。
就两三步路，懒得用。”
“你可真懒，除了游泳，就没见你有什么事情勤快过。”
确实没几步路就找到了车子，周倜按灭手电，随手用手机开了锁，一边回过头问：“饿不饿？
我看你晚饭吃的比平时少一点，前面有个24小时麦当劳，给你买个汉堡？”
周倜虽然姓周，到底不是真的“周扒皮”，偶尔甚至慈爱得像个老父亲。
邹正扬19岁就开始跟他合作，也算相识于微时，他对邹正扬也多少有点幼崽滤镜。
“好啊，我手机点个单，待会你停车帮我取一下。”
为避免误食食源性***，运动员的日常饮食有着严格规定。
未经检测的动物内脏和外来肉食品都在禁食名单上，连胡椒、香叶、桂皮之类的常见香料也不能出现在菜谱中。
因此，外出就餐和点外卖通常被严格禁止。
不过，像麦当劳和肯德基这样供货渠道稳定的快餐，反倒通过了检测，可以偶尔破例尝尝。
车子驶出车库，周倜一边开车一边继续关心，“你是不是困了？
要不要眯一会？”
晚上九点半这个时间，对很多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是对十点半准时上床的邹正扬来说，确实有些晚了。
何况他今天一早起床，8点开始训练，高强度训练完又工作了一晚上，属实是累了。
“没有，就是有点累。
下周还有工作吗？”
他问的是商务或者公益活动的工作，像今天晚上这种，不属于运动员，而属于体育明星的工作。
“没，今年都没有了，让你安心训练。”
“真的？”
今年己经只剩下十天，但也很高兴，只是还有点不敢信， “跨年呢？
不是说可能要去省台的晚会？
不用去了？”
“嗯，推掉了。
你不是不想去吗？”
“太好了！
我还想着，今年再逼我唱我可要装病了。”
邹正扬五音不全，毫无文艺细胞，最怕表演节目。
作为新科奥运冠军，去年跨年被赶鸭子上架合唱了一首歌，厚着脸皮全程对口型。
粉丝评价唱的还挺好看，表扬他至少笑得很灿烂。
“我知道，所以我硬是推了。
但是三号有个密室综艺要在武林录制，新春特别节目，省台很重视，赞助商点名要你，要不要去玩玩？”
刚刚还挺高兴的表情瞬间垮了，邹正扬哭丧着脸装可怜，“我不去，密室黑灯瞎火的，我看不见啊……”“制作人说了，这期白天录制，保证不黑灯。
这一期是特别节目，据说卡司很强，希望借你综艺首秀的噱头再抬升一波热度。
主要是冠名赞助商也是泳队赞助商，这个面子得给吧？
就当宣传一下游泳。”
当然酬劳也是很可观的，但周倜知道他不太在乎这个，干脆打起人情牌。
说着话就到了麦当劳附近，周倜靠边停车。
不一会取回来一个大袋子，一脸无语，“8个汉堡？
你不想去也不用暴食***吧？”
“不是，给小裴他们带的。
最近徐指导都回家住，晚上没人查房，他们几个小屁孩天天联机玩手游玩到很晚，肯定会饿。”
邹正扬接过袋子，先摸出一个汉堡啃着。
小裴叫裴泽林，是他的室友，上个月刚满18岁，也练自由泳，是他最看好的新人。
“哦。
你这话怎么说得老气横秋的，你才多大啊？”
周倜重新发动车子，随口吐槽。
“跟他们十七八岁没法比咯，老了老了，体力不行了。
这两天练得狠了，有时还会胸闷。”
“行了行了，别装可怜了，你要真不想去我还能逼你吗？
我什么时候逼过你？
这事本来也没定，刚跟我说了意向，我再去聊聊细节，到时还是你自己决定去不去。
我就是想着，你又没偶像包袱，也没立啥人设，参加个这种游戏类真人秀就当去玩，平时这么辛苦，偶尔调剂调剂。”
这是实话，周倜向来很尊重他的意愿，也很赞同职业运动员要以本职工作为重，为他挑的商务代言一首是贵精不贵多，一切为训练比赛让路。
“真胸闷吗？
你跟队医说了吗？
要不要我明天陪你去拍个片？”
周倜到底不放心，又补上一句。
“没事啦，只是有点累。
我十月份不是刚做了全身体检吗？”
“那你回去早点睡，别刷手机——哦，对了，池昭那事你可别发微博，千万别抽疯啊，别给那些营销号送热度。”
池昭是邹正扬一起长大的好友，16岁那年连夺两枚奥运金牌，是当年的紫微星。
但之后因为压力太大状态迅速下滑，出现心理问题。
两年后，陷入低谷的她选择退役去上学。
当时的网络环境恶劣，有人骂她不爱国，有人怀疑她嗑药，更让她心灰意冷，一度连游泳两个字都不愿再提。
前几天，她跟同校MBA班的一位富二代传出绯闻。
起初只有一张未经证实的同框照片，在网上没什么水花。
偏偏那位富二代今天亲自发微博澄清，称两人只是朋友。
该二代早先因为颜值和家世小小出过圈，也算个名人，这一声明反而引来大批吃瓜群众。
营销号更是借机踩低捧高，夸大其词，嘲讽池昭“拿了金牌就退役，保送上T大不过是为了认识金龟婿”，“妄想嫁入豪门，也不看自己配不配”……对她的成就、样貌、学识进行了全方位的贬低。
经历过大起大落的池昭对此十分淡定。
午休时，她还跟邹正扬说不理就好了，反正营销号的记忆比鱼还短，过两天就没人记得。
“知道了。”
邹正扬吃完一个汉堡，收拾了垃圾撕了张湿巾擦手，忍不住微微翻了个白眼，“我都2G网速了，发什么微博啊……”夜间道路通畅，没多久就到了宿舍。
小裴果然在隔壁寝室开黑，看他拎着夜宵进来，三个人齐声欢呼：“小邹哥最好了，雪中送炭！”
他们几个都是十七八岁，还在长身体，晚上特别容易饿。
但他们也是正式注册的职业运动员，也随时可能接受***飞行检查，根本不敢点外卖，甚至连零食都不敢多吃。
早年有前辈吃火腿肠导致检测阳性禁赛的传说，未经证实，但宁可信其有，饿了也只能靠饼干凑合。
“别玩太晚，10点半……”邹正扬看了眼时间又改口，“最晚11点必须睡觉昂！”
“得令！”
小裴接过袋子，对他行了个军礼。
回到房间简单洗漱 ，关了大灯准备睡觉，刚躺下又拿起手机，想把闹钟时间往后调15分钟。
这时己经过了十点，他的手机己经自动进入勿扰模式。
解了锁，却看到池昭刚刚发来两条消息。
一张图加一句话：“帮我跟江燚道个谢吧。”
截图是一条垃圾营销号的微博，十分钟之前江燚在底下评论。
江燚v：她做到过世界第一，配得上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