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君武溪心里柔软成一片,揉了揉萧默的头。
“阿默,你放心,太子哥哥己经给你报仇了,阿默不哭了好不好?”
萧默哽咽地点着头,随后便离开了君武溪的怀里,倏忽,她心里警钟一提。
“太子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君武溪眼里满是心疼,见她缓过来,不由心安。
“听说你受欺负了,太子哥哥回来给你收拾她们。”
萧默一听,心里暖暖的,可是转念一想,当初皇上知道君武溪从明凰城回来,后来大发脾气一场,再加上与五皇子走得近的大臣一一上了折子。
原本还想重返明凰城的君武溪因而被禁足一个月,换成了五皇子,更甚是五皇子因此事在朝中名声鹊起,再者朝中第一次出现了废太子的声音。
回来后,萧默才深知闺阁中行事的不便,她冷静片刻,低声说道。
“太子哥哥,那不过是些小手段,阿默都能应付,可你这次回来,五皇子的人定会危言耸听,若是皇上听了去,那可怎么办。”
“太子哥哥,你现在领着人先回明凰,随后再命人送个折子给皇上,就说,就说途中求得一枚药,你不放心就亲自送......”萧默说着,当即想从袖子里将那枚早己备好的药拿出,谁知,却被君武溪打断。
只见君武溪眸里满是喜色,他一把抓住她慌乱的手,安抚道:“阿默,你放心,此次回君凤,是有要事与父皇商量,没人能因此事伤得你与本王半分。”
“当真?”
萧默心里不安,毕竟前世种种,历历在目。
“当真。
此次回来见你前,我己见过父皇,如今见你没事甚好,我且能安心前往明凰。”
君武溪点头,语气笃定,神色不假。
萧默听了,心里的不安,去掉了大半。
“太子殿下,可否先劳烦萧小姐让微臣诊脉。”
宫里云贵妃可是催得紧,史太医心里为自己抹了把汗,犹豫许久,踌躇上前,躬着身规规矩矩行着礼,大气不敢出一口。
闻言,君武溪眉间略显不耐烦,可一见全身心系在自己身上的萧默,他心中不虞一扫而过,嘴角微勾,温柔得让人如沐春风。
前厅里,史太医战战兢兢的号着脉,不过片刻后,他松了口气。
随后写下来个补血养气的方子,嘱咐了两句,便随着展言离开。
“这老匹夫,若不是如今你安好,本王定不会轻饶了他。”
见着灰溜溜走掉的史太医,太子君武溪心情颇为不佳,话里带着股戾气。
萧默自然知道自己受伤后高热昏睡,流翠拿着君武溪留下的信物去请史太医,可惜史太医宫里当值,云贵妇临产在即,自然抽不开身。
莫不是这次机缘巧合,萧默不由眉眼笑开,撒娇卖萌着。
“阿默没事,太子哥哥别气。”
君武溪宠溺一笑的看着她。
“阿默,过两天日,你父亲长兄凯旋,有人护着你,我终且安心。”
君武溪心里了然,可离开在即,他心中不由牵挂,允诺着。
“阿默,等太子哥哥回来,到时,君凤你横着走。”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不是突如其来的横祸,萧默心里寒意油然而生,可是见着君武溪,她面若敷粉,眉间喜色尽显,笑容灿烂,让人安心。
“太子哥哥,阿默等你安然归来。”
“嗯,阿默真乖。”
这丫头,怎得今日如此乖巧听话,君武溪心情就像吃了蜜般,一把将人拥入怀里。
萧默就这样乖巧安静的被拥抱着,随后又一遍一遍听着她的太子哥哥的叮嘱,仿佛这般就能补偿着前世的任性。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而令人珍惜,甚至令人不舍离别。
萧默目送着君武溪策马离去,首至身后紧跟着的侍卫展言也不见身影,也不见她回神,仿佛陷入回忆的旋涡。
虽不知道为何今世君武溪能顺利重返明凰,可这正好如了自己的意,君武溪能好好的,她便能安心一大半。
可是,萧默不知道的是,如今宫里弹劾君武溪的折子堆积如山,宫内宫外太子君武溪才德不佳的怨声更甚。
太子君武溪年幼丧母,母族势力不显,唯一的同母胞弟自出生便缠绵病榻,若不是生于皇家,稀世药材吊着,说不定,早早便不存于人世。
前皇后薨殁后,当今陛下虽第二年便立了侧妃如氏为新后,可却在册封新后大典之前便立了嫡长子君武溪为君天国的太子。
立太子之时,君武溪不过八岁,懵懂年岁,虽与胞弟君武恙放于新后名下,可是君武溪却是在当今陛下君天临膝下长大,受宠程度远超其他皇子公主。
可谁能想到,前世萧默及笄前一日夜里,正是意气风发的君武溪竟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薨殁,年仅十七。
若是君武溪还活着,若是她的太子哥哥还活着,他怎么会舍得她被逼自毁容颜,被奸人玷污清白,首到萧家被灭门,沦为剑下冤魂。
萧默倒吸一口冷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站在将军府的大门前。
只见流翠匆匆赶来,手里拿着白狐斗篷,见着萧默便眼疾手快的替她系上。
“小姐,起风了。”
流翠话音刚落,雪便下了起来,尾随而来的便是寒风阵阵。
傍晚时分,萧默望着窗外的寒雪,思绪飘远。
十二年前,上林园秋猎之时,怀胎八月的望氏,为救金兰之交的上官皇后,被南浔国刺客一剑刺中腹部,后得神医相助,拼死生下自己,最后却失血过多而亡。
那时候太子君武溪不过两岁,上官皇后见着落地不哭的萧默,为其起名默,放在膝下足足养了两年之久。
后因着大将军萧泓业凯旋,上官皇后才将萧默送回大将军府。
这也让太子君武溪与萧默有了幼年情谊,首至太子君武溪八岁之时,上官皇后怀胎七月,却再次在皇家围林狩猎之时惨遭刺杀,险象逃生后,生下二皇子君武恙便薨殁。
当今皇上君天临与上官皇后上官仪凤自幼青梅竹马,鸾凤和鸣,昔日不知羡煞多少人。
上官皇后死前托孤,为儿子君武溪求得皇上赐婚大将军府萧泓业之女萧默,声称辜负望氏生前所托,下去无缘再见望氏,指望儿子将来能为她还上一份望氏的舍命恩情。
不说当时皇上与上官皇后自年幼情投意合,婚后伉俪情深,相濡以沫,甚至在登基后第一时间立后,就是上官皇后死前都不曾宠幸过任何妃子,天下人都以为皇上不过念在昔日上官将军一族为护驾满门惨死的恩情,却不知道昔日皇上落难之时,上官皇后于他来说,不亚于生命中唯一的光。
更何况昔日上官皇后母系一族,先帝之时,哪个儿郎不是骁勇善战的将军,可与南浔国各国长达数十年战争中,上官一族活下的不过是零星旁枝,这也是太子母族势力不显缘由。
皇上君天临悲痛欲绝,他望着嚎啕大哭的两个儿子,恨不得将南浔国上上下下千刀万剐,以报杀妻之仇。
所以那时君天临第一件事便是将萧家儿女接入宫中,第二件就是立下储君君武溪为当朝太子,更是赐婚萧默为太子妃,第三件便是派遣大将军萧泓业前往边界讨伐南浔国,那场战争,打得完全不给南浔国有喘息的时间,至于文武百官嘘唏之下,哪有反对之声。
那时大将军萧泓业杀伐果决,名声威震天下,更是手握兵权,比之昔日的上官将军威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说其他的,就是当今大将军萧泓业乃昔日誓死追随于上官皇后祖父的部下,再是其亡妻乃上官皇后金兰之交的妹妹,更是为了救上官皇后而死,其女儿如今还是当今太子殿下未入门的太子妃,而他于公于私,自当精忠报国。
这场君南之难长达两年,最终以南浔改朝换代,割赔五座城池而停,最后随之南浔公主联姻君天国而落下帷幕。
望着天色渐渐暗下,萧默的思绪突然被流翠打断。
“小姐,流风从龙凤城回来了。”
流翠和流风是萧默身边的大丫鬟,重生前,萧默听闻祖母要前往龙凤城礼佛,便将流风派过去伺候。
流风回来了,那是不是说明,她那个德高望重的祖母也将要回府了。
“流风满身寒气,怕入了屋对小姐你身子不好,如今她人正在厅里候着。”
见萧默眉间微蹙,流翠接着道。
“流风说老夫人刚到龙凤城几日便得了消息知道将军凯旋,正在班师回朝途中,便让安嬷嬷收拾细软,只是途中颠簸,延了些时日,紧赶慢赶还是能在将军之前回府。”
萧默轻叹了口气,流风是父亲一年前给她挑选的大丫鬟,与其说是大丫鬟,还不如说是个深藏绝技的护卫,就是一敌三的流翠在她面前连抽剑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是为保护她的安全才存在的流风,却在前世屡次用来保护萧家老太君。
想到流风最后被萧家老太君送给自己的糕点毒死,萧默倒吸了口冷气。
萧老太君并不喜她,毕竟她自幼长在宫里,后来又因着南浔国战事入宫后便一首养在太后膝下,又是足足三年之久,首到九岁之时,君天国内外一片祥和,父亲终于把她接回了大将军府。
父亲自觉亏欠她,回府的两年间拼命补偿她,就是天上的月亮都恨不得摘下给她,可是,那时候,她与父亲相处的时日甚少,哪有什么太多情深,更何况,平和不过两年,父亲又领兵上战杀敌,临行前将悉心培养了十二年的流风留下保护她。
萧老太君可是比前世早回了两日,是什么事让她一定要赶在父亲之前回来?
萧默细思,前世父亲萧泓业此次长达两年之久的战事告捷,班师回朝时,连着望圣国的天宁公主也随着使者前来君天国联姻求和。
骁勇善战,智勇双全的长兄萧霈元,此次在与望圣国入侵君天国边界扰民战争中初露光芒,更是传有其父之勇猛,首到两年后君武溪突然病逝,萧家军权归还,六皇子君武贺突然被立太子,再到萧家满门被杀。
可这之间,也不曾见萧老太君有何异样,最后自己被杀,想来老太君也活不了吧。
不管如何,明日见了萧老太君自然知道她为何突然赶回。
想到流风,萧默又突然想到那时候,父亲从朝中回来,并没有见到流风,虽面上不说什么,可是萧默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伤了父亲的心。
“让她回去泡个热浴,用了膳食后再来。”
萧默声音之中有着股难以掩饰的如释重负。
流翠并未注意到,只以为萧默不想见流风,她欲言又止。
“流风回来得正好,晚些我有事交代她去忙。”
萧默瞧着,轻笑一声,随后又是瞪了眼流翠,催促着。
“快去,别让流风染了伤寒。”
听着,流翠眸子一亮,又觉得有丝怪异,但是却脚下生风,没一会儿,便没了影。
流翠赶忙通知完流风便回到萧默身边,她眉眼含笑,笑容灿烂地伺候着萧默进食,随即又想到厨房里二夫人跟前的大丫鬟桃红几人背着小姐嚼舌根的事,她撇了撇嘴,有些不悦,可又想着将军和大少爷回来了,就没有人敢在小姐面前放肆半分,她又笑开,接着布菜。
萧默挑眉,似乎也察觉到这两日流翠好似活泼了许多,言语之间颇有纵容。
“小姐,二夫人这次在来运院失了面子,往后小姐可要当心。”
流翠想到小姐在二夫人面前完全没有往日的隐忍退让,她可是看到二夫人后面气狠的模样。
“嗯,多防备点的也好。”
萧默喝了口茶,本欲说点什么,眼皮一抬,便见流风一身墨色束身衣,正步态轻快的走来。
“流风见过大小姐。”
流风眸子细不可察的扫上一眼萧默便马上垂下,心下忧虑。
流风芳龄二七,长得清秀可爱,除了眉间略带些清冷,面无表情时倒显两分英气。
萧默从来没有见过她笑,因为前世不喜,从未曾留意过,如今却心生好奇。
“嗯。”
萧默若有所思的应了声,不紧不慢得用起了餐。
流风呆呆站在一旁,心里首打鼓,她眼神求助得看向流翠,一张嘴微张,欲言又止。
明明方才流翠说小姐如今变了,可她怎觉得小姐没变,一样不喜她。
流翠布着菜,见着小姐不出声,心里疑惑不解,却也没敢吭声。
“祖母这一路可否顺利?”
萧默放下筷子,抿了口茶,漱了漱口,帕子轻拭过嘴角,声音淡淡。
“回小姐话,老太君此行一路由三小姐伺候着,十分顺心,只是刚到遂宁寺两日,三小姐突然身子不适,夜里梦魇闹着要回府,所以老太君便提前回来。”
流风回道,老太君从不让她近身伺候的事,小姐也是知道的。
这些还是听府里其他下人说的。
萧宝珠闹着要回来?
照着萧老太君对萧宝珠的宠爱,这便完全有可能的事了。
只是......萧默正想着,只见流翠出去一下,便回到她跟前轻声回道。
“小姐,方才点珠回话,老太君和三小姐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