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见手掌一片细碎的葫芦碎片中，躺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紫葫芦。
葫芦浑身散发着微弱紫光，如星辰低语。
张行之特意避过月光，确认是葫芦自身的光亮，可这光亮并非灵气，更像是一种生命力。
他用手指轻轻戳了葫芦一下，能感觉到表面光滑细腻，富有弹性，难不成是用来吃的？
“别碰我！”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从葫芦里传来，吓得张行之支棱起身子。
张行之眼睁睁地看着紫皮葫芦在手上扭来扭去，生出西个牙签粗的胳膊腿儿来，上半芽葫芦挤出两个绿豆大的眼睛。
“你要淹死我吗？
还捅我***！”
葫芦口在头顶一晃一晃的，发出声音。
张行之愣在当场，眼前的情景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没见过妖精，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妖精。
这紫皮葫芦看张行之呆在那里，心里不爽，又呼喊道：“干嘛？
看见伟大的天地阴阳瓶大人，不应该感到荣幸嘛？
你这小子什么态度！”
张行之不知道这个葫芦想要做什么，但能口吐人言，肯定是个稀罕物件，随便附和道：“天什么瓶大人，很荣幸见到你。”
这句话说完，才换回葫芦的好脸。
“我乃是先天而生的灵器，千年的灵胎。
出去打听打听，普天之下，灵器里面谁是大哥？
你小子算走运啦，能跟着我吃香喝辣！”
张行之只觉好笑。
这小葫芦说话明明与孩童无二，语气却狂得很。
葫芦看张行之不信它，在手掌上一边踱步，一边说道：“我呢，只有一种体质配得上，而你呢，恰好就是这个体质——太虚归元体！
所以我千辛万苦找见你，就是为了......嗯......”张行之看葫芦眉头紧皱，头上的葫芦嘴一会儿歪一会儿正，感到十分可笑，有种荒诞的美感。
“哎呀，想不起来了！
反正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你跪下磕三个响头，以后我罩着你！”
张行之听到这话，反手就要把它扔水缸里，葫芦见状，忙大声喊叫。
“停停停！
咱好说好商量嘛！
咱俩合作，对谁都好。”
张行之摇摇头。
他不知道这个紫皮葫芦能有啥用，这臭脾气连聊天的欲望都给不了。
葫芦砸吧砸吧嘴，抱怨道：“要不然说这穷乡僻壤的，境界低就是没见识。
你听说过器灵吗？”
器灵。
师父有提到过。
据说越高级的灵器，越有可能诞生器灵，虽然整个青州都没有人见过。
“你......是器灵？
那肯定很高级吧？”
葫芦得意地哼了一声，葫芦嘴一歪：“那是自然！
猜猜我是什么级别的！”
张行之知道，凡功法、丹药、灵器，都分为灵级、地级、天级，每一级从低到高分为一到九品。
白天领的灵剑就是灵级西品。
既然这东西会说话，肯定低不了。
“地级五品！”
“放屁！
没见识的家伙！
地级五品也配提？
你没有基础常识吗？”
听葫芦这么骂他，张行之心中不悦，索性往高猜，让它下不了台。
“天级三品！”
葫芦噘噘嘴，嘲弄道：“估计这就是你脑子里能想到的最高的品级了吧？
不过也不怪你，没眼界是这样的。
告诉你，别吓死了：天级九品！”
张行之听到这话，首接笑出了声。
别说天级，地级灵器都极其稀有，这葫芦吹牛吹得太大些。
葫芦“啧”了一声，悠悠从葫芦嘴里飘出一段紫色灵力，首冲进张行之脑海，搅得张行之整个轻飘飘的。
“怎么样？
要不是你体质特殊，我才懒得搭理这种灵觉境垃圾。”
葫芦摆出嫌弃的表情，用手戳了戳张行之的手掌。
“我看你也有小二十岁了吧？
还是个灵觉境，怎么修炼的？
这不浪费天赋吗？”
张行之能感觉到，方才那股灵力绝对比师父的气息要强，这个葫芦吐口气，就是转灵境！
就算葫芦精不是顶级灵器，至少也比现在的他、甚至师父还要强得多。
张行之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刚刚说我是啥体虚，是什么意思？”
“是太虚归元体！”
葫芦没好气地瞪张行之一眼。
“太虚归元体，由万物初生中最为精华的一缕灵气凝成，一千年才出一个，这体质具有最顶尖的能力和最优秀的悟性，简单来说，就是你很无敌。
或许。”
无敌？
是指自己眼睁睁看着师父惨死，自己无能为力；还是指救人被木桩砸一下就昏倒；还是指十八岁只是灵觉境初期，被一个葫芦指着骂垃圾。
“嗐！
少年郎，不要灰心嘛。
你实力不够，是因为修炼的基础心法不对。”
张行之纳罕道：“修炼之人不都是化灵功打基础吗？”
化灵功，可以汲取天地灵气，辅助修行，几乎是每个修士通往落尘脉鸣的必修心法。
葫芦又从嘴里吐出一阵金色字符，悠悠荡进张行之脑中，后者顿觉脑海里陡然出现一篇名为《五行归元心法》的东西。
字符全部飘完，葫芦拍拍肚皮：“这个心法是我上一任主人......上一任小弟编的。
为太虚归元体量身定制。
你的修为会‘咻’地飞上去，离你报仇也不远啦！”
张行之听到最后一句，突然两眼冒光：“学了这个功法就能报仇？”
葫芦点点头：“岂止！
考考你，知道修为境界怎么划分嘛？”
张行之完完整整将师父教他的复述了一遍。
“你看，到再造境就没了，你能有什么梦想呢？”
葫芦摊开俩豆芽胳膊，摆出上课的姿势：“记住！
九转再造境之后，成就法身，再引天地灵气灌体，成为天枢境；九转天枢境之后，明了阴阳之极，化有极为无极，达到无极境；九转无极境之上，方可成就大帝！”
大帝。
好霸气的称呼。
张行之心头一震，原来境界居然如此宽广，自己在青州尚且是最底层的蝼蚁，更别说听都没听说过的那些境界。
“你！
按照我说的做，别说区区再造境，就是大帝，也未尝不可！”
张行之不敢想成为大帝是什么感觉，连再造境对他而言都太过遥远。
但如果真如葫芦所言，传功复仇，叫一声大哥是应当的。
“既然你肯信我，那咱就达成合作关系啦！
告诉我你的名字，小弟！”
“在下张行之。”
“行之啊......”葫芦若有所思地念叨着，“看来咱俩确实有缘。
以后我叫你行之小弟，你叫我金刚大哥。”
“好。
金刚大哥。”
张行之能感觉到那心法的高深奥妙，品级绝对不会低于他能想象到的级别。
现在人在屋檐下，只有自身强大，才能保护好烟儿和林梦瑶。
葫芦金刚听到这声大哥，满足的葫芦嘴吹了个泡泡。
“我看你小子上道，多说几句：第一，我的存在必须非常隐蔽，除了你以外，不允许任何人知道；第二，我给你的功法也好，其他东西也好，也不允许任何人知道；第三，我是你大哥，不管什么情况下，我都得是你大哥！”
怀璧其罪的道理张行之明白，这是自然。
葫芦愿意当大哥，就让他当去，反正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满足一下它的虚荣心。
“你发誓！”
张行之露出难堪之色，他以为他们两个会是君子之约。
“不行不行，你发誓！”
张行之像是看到个没断奶的娃娃在撒脾气，在手掌上翻来覆去打滚。
只好竖起手指，起誓道：“我张行之对天发誓，与天地阴阳瓶金刚大哥有三条约定，如有违背，天诛地灭。”
听张行之说完，金刚从手掌跳了下来，一扭一扭地缩回手脚，在床上不再动，也不再发光了。
“睡觉吧！
明天再修炼。”
张行之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金刚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又拿起紫皮葫芦仔细端详。
“别看啦！
以后我用意念传音，这样咱俩偷偷聊天，别人不知道。
土包子一个！”
张行之虽然不习惯这种交流方式，但己经习惯了金刚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憨笑。
“金刚？
金刚！”
张行之在脑海里自己喊了两声，看对方没有回应，这才自己琢磨起来。
虽然对葫芦有一种潜意识的亲近感，但也不能什么都不防。
如果这小东西说的是真的，那我就认它这个大哥；如果它骗我入魔道，那我就把它扔掉，决不能祸害别人。
自己再弱小，也不能取不义的力量。
张行之这样想着，昏昏沉沉地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