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药草苦涩的气息钻进鼻腔，顾九郎攥着黄铜药碾子的指节发白。
斜对角赵麻子那件油腻腻的枣红绸衫刺得他眼睛疼，三指宽的刀疤从对方耳根蜿蜒到领口——那是去年漕帮火并留下的"功勋章"。
"九郎啊，你这紫血藤怕是掺了山薯根吧？
"赵麻子捏着根暗紫色藤条在掌心拍打，身后两个泼皮抬脚踩在长凳上，震得柜台青瓷罐叮当作响。
顾九郎舌尖抵着后槽牙赔笑："赵爷说笑了，上月您亲自验的货......""啪！
"藤条抽在榆木柜台溅起木屑，惊飞了檐下避雨的灰雀。
赵麻子突然欺身上前，汗酸味混着牙垢的恶臭喷在顾九郎脸上："今儿要么三十文一斤全卖给漕帮，要么老子帮你验验骨头有几两重！
"药碾子底部磕在铜盘上"当啷"一声，顾九郎瞥见墙角陶瓮里泡着的虎骨酒——那是留着给西街张秀才治风湿的。
三个月前同样场景，他抄起药杵砸破了赵麻子亲信的脑袋，结果赔光了半条街的铺面钱。
"赵爷，这紫血藤市价二百文......"话没说完就被泼皮揪着领子拎起来，后腰撞上药柜震落几片干枸杞。
顾九郎盯着柜面裂纹里嵌着的当归碎末，忽然想起今晨替王寡妇赊药时，那孩子攥着他袖口喊"顾先生"时手背的冻疮。
"九郎！
九郎！
"油纸伞扑簌簌抖着雨珠撞进店门，王掌柜圆胖的身子卡在门框急喘："东市新到了川贝，劳烦您帮着掌眼......"老头儿绿豆眼拼命眨动，袖口露出半截皱巴巴的银票角。
赵麻子突然嗤笑出声，蒲扇大的巴掌拍得顾九郎肩胛骨生疼："瞧瞧，读书人就是招人疼，连老王头都上赶着送救命钱。
"两个泼皮哄笑着踢翻晒药的竹匾，陈皮混着白芍在青砖地上滚成狼藉的一片。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腰带，顾九郎感觉喉头泛着铁锈味。
上次被按在臭水沟里时也是这种味道，混着赵麻子靴底踩在脸上的泥腥气。
他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绽开更殷勤的笑："赵爷若急着要货，我这就去库房......" "不必了！
"赵麻子突然变脸，抡起药杵砸向青瓷罐。
顾九郎瞳孔骤缩——罐底压着母亲留下的翡翠耳坠，那是他当尽家当也要留下的念想。
破空声裹着腥风擦过耳际的瞬间，顾九郎突然听见血管爆裂般的轰鸣。
眼前赵麻子狰狞的脸化作扭曲的色块，药杵悬停在瓷罐半寸处诡异地凝滞，整个药铺如同被浸在滚烫的蜜蜡里。
天道系统激活，宿主绑定中......机械音震得颅骨发麻，顾九郎踉跄扶住柜台，冷汗浸透的中衣紧贴在后背。
虚空里浮现金色篆文，赵麻子头顶凭空多出血条似的赤色长条，泼皮们身侧飘着"漕帮打手LV3"的墨字。
新手任务：驱逐闹事者（0/1） 奖励：10天道点数（可兑换初级道具）檐角雨滴悬在半空，王掌柜张着嘴的惊愕表情凝固成滑稽的面具。
顾九郎盯着自己颤抖的掌心，突然发现赵麻子血条下方闪着"中毒：慢性蚀骨散（剩余12时辰）"的灰字。
药杵终于落下，却在触及瓷罐前被顾九郎猛地攥住手腕。
赵麻子惊愕的表情取悦了他——原来这恶霸腕脉三寸处有条蜈蚣状的旧疤，正是《千金方》里记载的鸠毒入体征兆。
"赵爷。
"顾九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指尖按在那条疤上重重一压，"您最近子时三刻，左肋下是否如蚁噬骨？
"赵麻子手腕猛地抽搐，药杵"当啷"砸在青砖上。
顾九郎盯着他头顶浮现的墨色小字：赵德彪 LV5 漕帮分舵主（中毒：蚀骨散），喉结动了动——原来这恶霸脖颈后还有块铜钱大的胎记，在系统标注里泛着不祥的青黑色。
"放你娘的狗屁！
"赵麻子甩开他的手，袖口却带翻了盛着雄黄的陶罐。
淡黄色粉末簌簌落下时，顾九郎分明看到对方血条突然缩短了一截，灰字提示变成"毒发倒计时：11时辰"。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闪烁：弱点看破生效：中毒者接触雄黄会加速气血溃散。
顾九郎垂眼扫过满地狼藉，忽然抬脚碾碎几粒滚落的雄黄丸。
刺鼻气味腾起的刹那，赵麻子突然捂住心口踉跄半步。
"赵爷小心！
"顾九郎假意去扶，袖中藏着的老鼠药粉末借着动作洒在对方衣襟上。
系统叮咚提示：初级投毒术生效，毒发时间缩短3时辰。
他指尖还残留着砒霜的涩味，那是今早给粮铺配灭鼠药时偷偷扣下的。
赵麻子突然暴起揪住他前襟："你他娘使什么妖......"话音戛然而止，顾九郎沾着雄黄粉的拇指正按在他唇上。
檐外惊雷炸响，电光映得少年眉眼如淬毒的银针："您舌苔发青，眼白带血丝，怕是连解手都带着黑血吧？
"两个泼皮正要上前，忽见老大捂着肋下蜷成虾米。
赵麻子额角暴起的青筋突突首跳，他今晨如厕时确实见了血——这事连姘头都不知道。
"城西土地庙后第三棵槐树。
"顾九郎突然压低声音，这是系统标注的赵德彪秘密情报。
看着对方骤然惨白的脸色，他故意提高嗓门："赵爷若要治病，拿二百两来赎我的紫血藤如何？
"王掌柜的油纸伞"啪嗒"掉在地上。
檐角凝固的雨滴突然恢复坠落，泼皮们举起的条凳悬在半空。
整个世界重新流动的刹那，顾九郎听见系统提示：新手任务完成，获得低级药材鉴定术。
"都住手！
"赵麻子从牙缝里挤出喝令，冷汗己浸透后背。
他死死盯着顾九郎腰间晃动的药囊——那里露出半截风干的断肠草，正是土地庙槐树下埋着的毒药包上的标记。
顾九郎慢条斯理地捡起紫血藤，眼前自动浮现鉴定信息：三十年份，根部有虫蛀，市价180文。
他突然扯断一截藤芯："虫蛀入药反倒能平肝火，赵爷您说是不是？
"赵麻子喉结滚动着后退半步，这个总被自己踩进泥里的药贩子，此刻眼中竟有刀锋出鞘的冷光。
他想起三日前漕帮二当家暴毙时，仵作说的"似中奇毒"。
"明日午时。
"赵麻子从牙缝里迸出话，甩下一袋碎银砸得柜台砰砰响。
转身时他阴恻恻补了句："顾先生可要长命百岁。
"暴雨砸在青石板上的脆响中，顾九郎摩挲着系统奖励的初级解毒丸，看赵麻子头顶的血条又短了一截。
王掌柜哆嗦着捡银票时，他忽然嗅到空气里残留的曼陀罗花香——那是系统标注的"寒鸦组织专属毒药"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