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消毒水味里混进桂花香时，林知夏正用棉签蘸碘伏。
药柜玻璃映出身后的影子——苏野倚在门框上，袖口洇着新鲜的血渍。
"第三次了。
"校医拉开隔帘，"这次又是什么理由？
""物理实验课，钠块爆炸。
"少年声音像蒙着雾，右手藏在背后。
林知夏看见他裤袋里露出的美工刀片，银光刺破深蓝校服布料。
她突然打翻酒精瓶。
玻璃碎裂声中，苏野下意识伸手去接，掌心陈旧的伤痕擦过她手腕。
冰凉的触感让林知夏想起解剖课摸过的蛇蜕。
"过来。
"校医皱眉处理满地狼藉，"那个转学生先帮她包扎。
"苏野僵在原地，首到林知夏晃了晃渗血的食指："生物竞赛生不能留疤。
"他指尖微颤着接过纱布，像在触碰易碎的星云模型。
蝉鸣从窗外漏进来。
林知夏发现他包扎手法异常娴熟，绷带缠绕的弧度精确如行星轨道。
"以前常受伤？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给我妹包扎。
"他系了个不对称的蝴蝶结，"她总在观星时摔跤。
"鎏金怀表从领口滑出，表链缠着褪色的红绳。
陈雨桐的尖叫打破凝固的空气。
闺蜜举着手机冲进来："夏夏！
你被选中参加市天文竞赛..."声音戛然而止，她盯着苏野后颈未愈的抓痕——像某种自残的印记。
苏野猛地起身，撞翻器械盘。
镊子落地发出锐响，他倒退着撞上窗帘，阳光突然倾泻而入。
林知夏看见他脖颈瞬间浮起的鸡皮疙瘩，仿佛被强光灼伤的夜行动物。
"抱歉。
"他扯高衣领，手腕旧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
陈雨桐突然拽过林知夏："他就是七班那个..."后半句化作耳语，随苏野仓皇逃离的身影飘散在风里。
放学时暴雨再至。
林知夏在车棚撞见苏野对着生锈的锁头发呆，他校服下摆沾着颜料，像是把整个调色盘打翻在腰间。
"要帮忙吗？
"她晃了晃钥匙串，"我哥在修车铺打工。
"苏野摇头，美工刀撬锁的动作突然顿住。
林知夏看见他虎口结痂的伤口崩裂，血珠滴在车座积水上，漾开细小的涟漪。
"给你。
"她掏出随身带的星空创可贴，"猎户座星云，会保佑机械***。
"少年怔忡间，她己经蹲身握住车锁。
发丝扫过他膝盖，薰衣草香混着雨气钻入鼻腔。
咔嗒一声，锁链脱落时，天际滚过闷雷。
"为什么？
"苏野突然开口。
雨珠顺着他的睫毛坠在林知夏手背，"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躲开？
"林知夏将湿发别到耳后，露出缀着小行星贴纸的助听器："我右耳听不见，高一那年中耳炎手术失败。
"她戳了戳他掌心歪扭的蝴蝶结，"所以你看，我们都带着宇宙给的伤痕。
"车棚铁皮顶突然被雨点击出鼓点。
苏野慌乱地翻找书包，掏出个皱巴巴的纸袋："回礼。
"林知夏在回家公交车上打开纸袋。
褪色的天文馆门票上画着双子座，背面是铅笔写的算式，最后一行被反复涂改：**光年距离=勇气×时间²**雨刮器在车窗上划出星轨般的弧线。
她摸到袋底冰凉的东西——是那枚生锈的自行车锁，此刻串着苏野的校牌，在暮色中泛着暖黄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