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总在雨天想起母亲消失时的场景。
十七年前梅雨季的傍晚,地铁站的白炽灯管在潮湿空气里嗡嗡震颤。母亲米色风衣的下摆扫过闸机时,他怀里揣着刚买的英雄钢笔突然漏墨,深蓝墨迹顺着指缝滴落在白色球鞋上。等他擦干净眼睛抬头时,只看见检票口吞没最后一角风衣布料,像被截断的电影胶片。
此刻他蹲在复兴路积水的屋檐下,数位相机屏幕里的流浪汉正在溶解。这个自称"老枪"的男人十分钟前还在讲述唱片店幽灵歌手的传说,现在却像被雨水泡发的旧报纸,皮肤表层浮现出青铜色锈斑。
"第42秒。"林溯瞥了眼腕表。每当拍摄对象开始出现金属化症状,父亲遗留的浪琴怀表就会发烫。现在它正在外套内袋里灼烧,隔着三层棉布烫得他肋骨生疼。
老枪的瞳孔已经变成齿轮状,喉管里发出机械卡壳的咯咯声:"她...在...八号..."未说完的话碎成铁屑,整个人坍缩成满地暗绿色铜钱,在雨水中叮叮当当滚向街角的唱片店废墟。
林溯的胃部抽搐起来。他摸出铁盒倒出最后两颗薄荷糖,舌尖抵住糖块时尝到血味——方才咬破的牙龈还在渗血。便利店霓虹招牌在雨幕中晕染成紫色光晕,像一块融化的丙烯颜料。
自动门叮咚声惊醒了打瞌睡的店员小唐。"林哥又来买创可贴?"少年揉着眼睛拉开收银台抽屉,"这次是富士还是柯达?"
"两盒乐凯,再加支验钞笔。"林溯把淋湿的钞票摊在玻璃柜台上。纸币边缘的1990年版暗纹正在消退,这是他上周发现的诡异现象:所有接触过失踪者的物品都会发生年代错乱。
小唐递来胶卷时,柜台上的收音机突然卡进奇怪频率。先是《红莓花儿开》的手风琴旋律,接着变成尖锐的金属刮擦声。林溯看见少年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耳后隐约浮现齿轮转动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