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蹲在田埂上,指甲缝里还嵌着早稻的泥。
远处青山如墨,他摸出贴身藏着的泛黄小册子,边角被手汗浸得发皱——这是三天前在山神庙破供桌下捡的,封皮写着《青囊仙录》西个字,翻开却尽是些晦涩口诀。
“凡人求仙,先炼五谷之气……”他磕掉鞋底的泥块,按照书中所述盘坐。
正午阳光晒得眼皮发烫,恍惚间竟看见指尖掠过几缕淡青色气流,像是从稻穗间抽离的晨光。
腹中突然咕噜作响,他睁开眼,手里赫然多了颗拇指大的丹药,色泽温润如羊脂,泛着淡淡谷香。
“见鬼了!”
药丸滚落在地,惊飞了脚边觅食的麻雀。
陈二柱想起书中“药从气生”的句子,颤抖着捡回丹药。
昨夜给老娘煎的草根汤还剩半碗,他咬咬牙将丹药碾碎溶入汤中。
浑浊的汤汁瞬间澄清,浮起几星荧光,母亲喝下半碗后,常年咳嗽的毛病竟当晚就没再犯。
三日后,镇上米铺王老爷派人来收租。
陈二柱攥着兜里仅剩的半颗丹药,看着王管家手中泛着冷光的算盘,突然想起《青囊仙录》里“气聚为形”的章节。
他背过身掐诀,指尖青气翻涌,掌心渐渐凝出颗赤红色药丸——这是前日在山上看见的野丹参气息所化。
“二柱啊,你家欠的三石米……”王管家的算盘珠子刚拨响,就被陈二柱塞进颗丹药。
胖子喉结滚动着咽下,原本因痛风肿得发亮的脚踝瞬间消肿。
他瞪着陈二柱手里泛光的药瓶,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成一团:“要不这样,你每月供我两颗药,租子就免了……”深夜,陈二柱在油灯下翻书。
书页突然无风自动,停在“万法归宗”篇:“世人以金石炼药,殊不知一草一木皆有灵机,心诚则气聚,气聚则形生。”
他望向窗外,月光淌过自家薄田,忽然明白书中所言“药田”并非实土,而是心中所凝的气田。
半月后,县城来了个游方道人。
陈二柱在集上看见他摆摊卖“小还丹”,售价十两银子一颗。
他挤进人群,指尖悄悄勾住道人布幡上的灵气,闭目间己将丹方记个通透。
当晚在自家茅屋里,他凝出颗比道人的更通透的丹丸,指尖残留的药香竟引得窗外萤火虫盘旋不去。
“这是……筑基丹?”
道人第二日寻着药香找来时,陈二柱正蹲在灶前烧火。
老道盯着他手中流转青气的药丸,胡须抖得像秋风中的枯草,“小友竟能以凡躯凝先天之气,莫不是……”“不过是些养家糊口的小把戏。”
陈二柱将丹药装进粗布口袋,想起今早给村西头李寡妇治好了多年的眼疾。
他拍拍腰间装着《青囊仙录》的布包,晨光穿过窗纸,在书页上投下一片跳动的光斑——那是他新凝成的“聚灵阵”纹路。
山脚下的稻田翻起金浪,陈二柱背着药篓走向青山。
他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修仙路还是凡人道,只记得书中最后一页写着:“仙路非遥,在乎一心,心能转物,即同如来。”
风掠过肩头,篓中的丹药相互轻撞,发出细碎的清响,像是天地间最质朴的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