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沈家老宅的琉璃瓦上,像是无数颗玻璃弹珠滚过天井。
沈清欢蜷缩在保姆房的木板床上,手腕被麻绳磨出暗红的血痕。
门外传来高跟鞋踩过水洼的声响,养母李月茹尖利的嗓音穿透雨幕:"死丫头还敢锁门?
"铁锁"咔嗒"落地,沈清欢猛地咬住舌尖。
血腥味在口腔漫开时,裹着香奈儿五号香水味的湿冷空气涌进来。
李月茹描画精致的脸在闪电中忽明忽暗,镶钻的指甲掐住她下巴:"雪儿跑了,今晚你替她上婚车。
""你们这是买卖人口。
"沈清欢挣开桎梏,后腰撞上床头铁架。
生母留下的碎玉项链从领口滑出,在昏暗中泛着幽光。
李月茹突然笑出声,翡翠耳坠在脸侧乱晃:"霍三少躺了三年,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你当是去享福?
"她从鳄鱼皮包里甩出个玻璃药瓶,"喝了这个,省得半路发疯。
"窗外炸开惊雷,沈清欢看清药瓶标签上的"丙泊酚"。
医学院肄业的她太熟悉这种麻醉剂——过量会引发呼吸抑制。
李月茹拧开瓶盖的瞬间,走廊传来瓷器碎裂声。
"夫人!
前院来人了!
"管家老陈的油纸伞滴着水,"霍家派了十八辆迈巴赫,说再交不出新娘就要拆祠堂。
"李月茹脸色骤变,揪住沈清欢的头发往镜前拖。
雕花铜镜映出少女苍白的脸,眼尾那颗朱砂痣沁着血珠。
冰凉的药液灌进喉咙时,沈清欢盯着镜中养母扭曲的倒影,指甲抠进梳妆台的红木纹路。
"别怪我狠心。
"李月茹将白纱盖头甩在她脸上,"要怨就怨你那个短命妈,当年非要带着霍家的信物投河......"婚车碾过青石板路,沈清欢在颠簸中艰难睁眼。
镶满施华洛世奇水晶的婚纱重得像铁链,药效让视野蒙着层灰雾。
驾驶座传来司机沙哑的嗤笑:"霍家真是饥不择食,这种货色也......"后视镜里,司机油腻的视线扫过她被捆住的双腿。
沈清欢用舌尖顶住齿缝藏的刀片——那是刚才梳妆时从修眉刀拆下的。
盖头滑落的刹那,她瞥见仪表盘电子钟显示22:47。
暴雨冲刷着高速公路隔离带,婚车队猩红的尾灯在雨帘中连成血线。
沈清欢假装抽搐,蜷起膝盖碰触车门锁。
司机突然猛打方向盘,她重重撞在车窗上,碎玉项链的棱角刺进锁骨。
"老实点!
"司机扯开领带转身,黄板牙间喷出酒气,"霍家给了五十万封口费,够老子移民......"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吞没尾音。
沈清欢在急刹惯性中滚落座椅,额头磕到金属踏板。
挡风玻璃外,横在路中央的黑色宾利亮起双闪,车牌"江A·00003"在雨刷摆动中时隐时现。
"操!
霍家二房的车!
"司机手忙脚乱挂倒挡,"不是说好走西郊隧道......"沈清欢趁机咬破刀片,咸腥味混着铁锈在嘴里炸开。
麻绳应声而断的瞬间,她扑向司机握档的手。
迈巴赫在暴雨中甩出S型轨迹,后视镜里的宾利车窗缓缓降下,黑洞洞的枪口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子弹击穿油箱的轰鸣声中,沈清欢拽下高跟鞋砸向司机太阳穴。
火舌舔上婚纱裙摆时,她摸到车门把手——霍家老宅的青铜门环上盘着双头蟒,雨水顺着石蟒毒牙滴在沈清欢手背。
烧焦的婚纱下摆拖过青苔,露出小腿狰狞的灼伤。
门房举着伞出来,黄光扫过她颈间碎玉,突然膝盖发软:"三、三少奶奶?
"灵堂般的客厅里,水晶吊灯照着轮椅上的男人。
霍沉洲苍白的面容像尊玉雕,睫毛在眼睑投下死寂的阴影。
沈清欢踉跄着跌坐在波斯地毯上,碎玉从他膝头滑落的相册边擦过。
黑白照片里,穿旗袍的女人戴着同样的碎玉项链,站在紫藤花架下浅笑。
沈清欢瞳孔骤缩——那是她烧成灰都认得的面容,生母林晚秋二十年前的模样。
"脏东西。
"霍夫人宋美琳的鳄鱼皮靴踩住相册,"冲喜就要有冲喜的样子,王妈,带她去洗掉晦气。
"佣人拎着消毒液桶逼近时,沈清欢突然抓起果盘里的银叉。
叉尖抵住霍沉洲脖颈,她沙哑冷笑:"让我见霍老爷子,不然新郎官可等不到洞房......"轮椅突然震颤。
霍沉洲垂在扶手上的食指微微蜷起,窗外闪电照亮他瞳孔里转瞬即逝的幽光。
沈清欢后背窜上寒意,银叉"当啷"落地——方才那根手指分明在她虎口划了三下。
那是生母教过的摩斯密码,三个短点代表字母"S"。
宋美琳的尖叫声刺破雨夜:"反了天了!
保安!
把这个疯女人关进......"老式座钟突然敲响午夜报时,霍沉洲的轮椅毫无征兆地向前滑动。
沈清欢被他冰冷的掌心扣住手腕,碎玉贴上他脉搏时,竟泛起诡异的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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