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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发表时间: 2025-06-12

“哼,不识好歹!”

他紧盯着我依旧虚弱却带着一丝笑意的脸,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无数句责怪的狠话,最终冲出口的却成了更加气急败坏、也更加娇脆的轻嗔!那声音在拔高的羞恼和浓重的鼻音裹挟下,竟如同初生幼鹿被踩了蹄子发出的咿呜。

“我……我好心暖着你……怕你冻着了……你……你还……”

还”字之后的斥责仿佛被巨大的委屈堵了回去,只在喉咙里化作一连串极其短促、不成调的抽噎鼻音,如同细碎的风穿过被拨动的玉片铃铛。

“呜……”

他终于像是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羞窘和方才情绪过山车后铺天盖地的委屈,整个人猛地一软,那半撑着的、如同玉山倾颓般的重量再次落了下来!只是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覆盖,更像是一种羞赧到无地自容后的逃避!

他甚至故意将侧脸重重埋回之前紧贴过的、我颈窝的位置!只是不再是舔舐伤口和寻求庇护的姿态,而更像是在用这种孩子气的姿态来表达不满和逃避我的注视!隔着薄薄的寝衣料子,他那被我温养得格外匀称丰润的侧脸线条清晰地印在我的肩颈轮廓上,能清晰感受到他面颊滚烫的惊人温度。

柔软的、带着丰腴弧度的身体温顺地依偎下来,但环抱的力道却比之前更加执拗。

一条腿甚至略带报复性地更重地压在了我未受伤的腿上,像是在无声宣示——他就是要这样!压着就压着!

“昭儿坏透了……”

闷闷的、含着浓重鼻音和巨大委屈的、几乎是从紧贴的皮肉之间摩擦出来的模糊控诉,带着温热的、甜软馥郁的气息,轻轻地、固执地,吹拂在我耳廓下方那片敏感的肌肤上。

暖黄的光影在他轻颤的长睫和那片羞红灼烫的颈项上流动。

锦被下,那副娇小玲珑、被我喂养得骨肉匀停的身体,如同受了天大委屈又无处可诉的幼兽,执着地紧贴着主人,用体温昭示着存在感,无声控诉着那调侃带来的小小“伤害”,在温热的相依中酿着糖般微涩的娇嗔。

暗沉的烛火在灯盏里微晃,那一声含着巨大羞赧、像幼兽撒气般的“坏透了”,带着温热的鼻息,闷闷地烙在颈侧的皮肉上。

绵软厚实的锦被因这羞愤的扑埋而剧烈晃动,他整个小巧玲珑的身体,就这么带着温软馥郁的香气,带着沉甸甸的、全然的依赖,又带着赌气般故意加重压过来的那份娇憨力道,结结实实地嵌在我的臂弯身侧。

颈窝处还残留着齿痕细微的刺麻感和水液舔舐过的湿腻。

他那滚烫的侧脸固执地深埋着,被温养得玉白润泽的肌肤,此刻隔着薄软的寝衣布料,紧贴着我肩颈处敏感的骨线,热度惊人,如同揣了块温热的暖玉。

一只微凉的手还无意识地、带着孩子气的霸道,死死揪着我脸颊边一缕汗湿的半干发丝。

唇角无声地牵动了一下,牵扯起一丝被疼痛浸透后的松弛弧度。

肩骨深处断裂的闷痛和胸腔肋间的锐刺感,在这温香软玉般沉甸甸的依偎里,仿佛被熬煮进了骨血,化作一种更为深沉的、带着重量感的熨帖。

完好的右臂,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被烫红的微微热意。

此刻,它在厚重的锦被下,缓慢而沉稳地抬起。

动作间牵扯的微小钝痛被彻底忽略。

掌心带着方才药膏的辛涩余味和自身残余的薄茧,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带着一种熟稔到刻入骨髓的本能,绕过了他肩后那段微微弓起、透着羞赧的柔韧脊线。

指尖先是触碰到藕荷色细棉寝衣细腻的纹理,随即温软滑腻的肌肤暖意便隔衣透了过来。

宽厚的手掌缓缓落下,如同暖阳覆盖初雪的新泥,带着无声的力量和不容置喙的温存,稳稳地、轻柔地扣在了他那段因蜷缩在我怀里而显得格外纤细的腰肢上。

掌下是他腰肢侧面温软丰腴的弧线,那是我长久以来用珍馐美馔精心灌溉、已养出一层莹润脂泽的肌理。

圆柔的弧线此刻因着方才巨大的情绪起伏和此刻固执的“负气”姿态而微微紧绷着,带着一种生动鲜活的生命力。

我的手掌就那样稳稳地托住、环拢,如同拢住一捧初春刚化冻的、最柔软的泉心。

指腹隔着轻薄柔软的衣料,能清晰地描摹出底下腰脊线那温顺的凹陷,再蜿蜒至后腰处那饱满丰腴的隆起。

每一寸弧度的起伏,都在这暖烘烘的被褥覆盖和指尖沉稳的笼罩下,悄然归于臣服。

“嗯。”

一声闷得几乎像小兽呜咽的回应,从他埋得死紧的脸颊与我颈窝相贴的缝隙里透出来,模糊不清。

带着鼻息掀动的温热气流。

被环住的身体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那股强自装出来的羞恼力道似乎在刹那间被这沉稳温暖的包容卸去了筋骨。

紧绷的肌理在掌心熨帖的暖意和那份牢不可破的安稳触感中,如同浸入热泉的寒玉,一丝丝、一寸寸地融化。

那份紧贴着我颈窝的执拗,也悄然化作了更为深沉、更为全然的依恋。

那只揪着我发丝的手,指节缓缓松开了紧箍的力道。如同卸甲归田的战士。

那微凉的指尖,顺势滑落,最终如同寻找归宿的蝶,悄然栖息在了我锁骨下方那片被伤药浸润过的肌肤上。

指尖的冰凉只停留了一瞬,便被彼此紧贴的体温暖透。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深重。

之前那种激烈呜咽和抽噎后残存的、细小的、委屈的鼻息起伏,也在沉稳的环抱下,渐渐趋向于规律的潮汐。

烛火在灯芯上发出一声细不可闻的“噼啪”,积攒的烛泪终于不堪重负,顺着灯盏边缘缓缓滑落,凝结成一滴沉重的、琥珀色的泪。

“乖。”

一个极轻、极低、被倦意和体内翻涌的痛楚共同打磨得沙哑不堪的字眼,从干涸的唇瓣间漏出,更像是一声弥散在黑暗里的、带着血肉温热气息的叹息。

舌尖费力地卷过同样干涩的上颚,再开口时,声音沉缓下去,如同暮色沉降,裹着浓重的虚软和不容置疑的安抚

“睡觉吧。”

“父君。”

最后一个称呼吐出的刹那,掌下紧贴的那副温热娇躯,明显地微微拱动了一下。

如同找到最终锚点的船,将那柔软丰腴的曲线更深、更毫无保留地嵌入我身侧那道容纳她的弧度里。

那条曾带着报复意味重重压在我腿上的腿,也悄然放松了禁锢的力度,改为一种彻底依赖的绵软姿态。

被厚实锦被和厚重草药气息包裹的寂静里,只剩下他渐渐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和他终于完全松软下来、带着泪水与羞赧余韵、彻底沉溺在我环抱与温暖之中的、安睡过去的气息。

烛泪在无声滴落。

窗外,寒夜深沉漫长。

唯有臂弯里这份沉甸甸的、带着药香和他独特暖馥的温热重量,成了对抗这无边痛楚和冰冷孤寂最滚烫、最坚实的盾墙。

是沉舟破浪后,唯一靠岸的锚地。

晨光透过新糊的窗纸,吝啬地滤进室内。

厚重的药味依旧盘踞在空气里,只是被清冽的晨风稀释了些许酸苦。

身体如同被拆解过又重新拼合的粗糙木偶,左肩的钝痛已化为深嵌骨髓的闷鼓,每一次呼吸,胸腔深处断裂的肋骨都像被细锯来回拉割。

稍一动弹,冷汗便立刻濡湿了里衣,冰凉粘腻地贴在后背。

“吱呀——”

卧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缝隙。

父君端着那眼熟的青花细瓷药碗走进来。

他显然已经精心梳洗过,鸦黑长发一丝不苟地用那根通透白玉簪绾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脸上昨日那场惊天动地的惊惧和哭肿的印记奇迹般地消退了大半,只在眼睑下残留着些许极淡的、被粉质掩去的青灰底色。

他穿着那身最体面的秋香色锦缎长衫,衣料柔滑如水,在微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严丝合缝地勾勒出如今丰腴流畅的肩背线条,挺直的脊梁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矜持端庄。

只是那端碗走来的步履,比起往日刻意维持的从容,多了几分刻入骨髓的沉,每一步都走得轻而笃定,仿佛脚下踏着的是需万般珍重的易碎琉璃。

“该喝药了。”

声音清润温软,已听不出半分昨夜的嘶哑崩裂,如同玉磬相击,熨帖地敲在安静的晨光里。他在床沿坐下,动作自然地将药碗放在床头矮几上,目光却如影随形,牢牢锁在我的脸上。

未受伤的右手刚想抬起去接碗,一只温热滑腻的手已更快地覆上。

那双手指,如今圆润***,指甲修剪得光洁如贝,骨节却被养得温润如玉。

他轻轻握住我的右手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的温存力道,将我的右臂缓缓放回身侧被褥中。

“别动。”

他微垂着眼睫,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眼波流转间专注得能滴出水

“我喂你。”

他端起药碗,另一只手稳稳拈起青瓷小勺,轻轻搅动着浓黑粘稠的汤汁。

那动作优雅得如同描画仕女图的笔锋,小心翼翼舀起半勺墨汁般的药汁,置于唇边细细吹着气。

温热的药气拂过他水润微启的唇瓣,袅袅升腾。

勺子递到我唇边时,他专注的目光里没有丝毫躲闪,只有深不见底、仿佛要将这药汤一滴不漏地注入我命脉的执拗。

“小心烫。”

他轻声叮嘱,那声音里裹着一层薄薄的、只有我能辨出的焦虑。

苦涩到极致的液体滑入喉管。

药气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土腥,在舌根留下挥之不去的麻木。

就在我强压下反胃、眉头蹙起的刹那,温软的指腹便已带着安抚般的力道,极其自然地、熟稔地轻揉着我紧蹙的眉心。

“很快就不苦了”

他望着我咽下最后一口,唇边漾开一丝极淡又极真的笑意,像是哄着最不懂事的孩子

“良药总苦口”

他用带着体温的丝帕,动作轻柔地、一点点地替我拭去唇角残留的深色药渍,专注认真,如同擦拭千年古玩上最易落的微尘。

他的气息拂过脸颊,带着清冽的皂角淡香,和他身体被长久滋养后温养的、一种独特的暖馥体息。

那揉抚眉心的指腹温热柔腻,几乎让人错觉皮下的骨裂与胸腔的剧痛都能被这种力量抚平一二。

日头渐高,院子里开始有了声响。

父君一直安静地守在一旁,拿着那本《东川游记》,长指偶尔翻过一页,书页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的视线时而落于书页,但更多时候是穿过那几行字,胶着在床榻上我的眉宇间,捕捉着每一丝可能泄漏出的痛楚或不适。

窗外的光影在书页和他垂落的发丝上流转,室内唯有他轻缓的呼吸和我偶尔压不住的粗重喘息交织。

轻微的叩门声打破了静谧。

陈家婶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山里人特有的洪亮和小心翼翼的关切:“老爷子!昭丫头醒了吧?大伙儿都担心着呢!得空……我们来看看成不?”

父君翻书的手微微一顿。

抬眸望向门缝的方向,那目光一瞬间有些微妙的凝滞。

随即,一丝近乎透明的笑意缓缓攀上他温润的唇线,如同春冰初解。

“进。”

他扬声应道,声音温煦如风拂新柳。

他放下书卷,理了理本就平整的秋香色衣襟,起身的瞬间,背脊挺得愈发笔直,步伐依旧带着那份珍重的沉,走向门扉。

门打开。

几张被太阳晒得红彤彤、带着淳朴关切的脸庞挤在门口,手里满满当当提着、抱着东西。

新鲜的绿茎蔬菜水珠未干;一篮子还裹着红泥的饱满鸡蛋;一挂熏得油亮透红的腊肉;一坛子米酒封口泥腥气扑鼻;甚至还有两块用棕榈叶捆扎着的、黄澄澄的山蜜腊。

“哎哟老爷子!”

最前面的王裁缝堆着笑,把手里一个沉甸甸的布包递过去

“听周猎户家娘子说了!昭丫头真神了!那么大的熊瞎子!这是家里年前存的一块腊獐子腿儿肉,让带过来!给丫头补身子!”

布包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腊味和野兽特有的腥香。

“老爷子!”

陈婶子小心翼翼捧着一个粗陶罐

“自家老母鸡新下的头窝蛋,新鲜着呢!还有刚从后山采的野荠菜,清炒了败败火!”

“老爷子,这!刚打的醪糟!”

年轻的李猎户提着那坛米酒,憨笑着。

一瞬间,杂物的气味和七嘴八舌的关切,混着窗外的草木清气,蛮横地塞满了原本只余药香的卧房外间。

父君就站在人群与内室门帘之间那道狭窄的光影里,脸上的笑意温婉妥帖,如同画上去的面具。

他微微侧身,优雅地让开门厅空间,手臂微抬,做出请进的姿态。

“快进来坐,地方窄,委屈各位了。”

声音轻柔得如同潺潺溪流,却带着无形的篱笆,恰到好处地将众人阻隔在通往卧榻的门帘之外。

他的目光掠过每一张面孔和递来的东西,如同春风拂过繁花,不冷落一人一物,也绝不纠缠逗留。

父君温言笑语地应酬着,亲手接过那些带着尘土、泥土、甚至些许野物腥气的包裹和篮子,指尖在碰到湿冷的泥土或冰凉的陶罐时,依旧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闪避或嫌弃。

他将它们一一安置在堂屋桌角、窗台下事先铺好的干净草纸上。

动作不疾不徐,指尖偶尔抚过獐子腿上粗糙的棕叶捆绳,或是揩去鸡蛋壳上的一点泥渍,神情专注温和,如同在侍弄最珍贵的兰花。

他招呼着众人落座,亲自提着新烧开的水壶,从那套他向来珍视、釉色清亮的青花茶具中取杯倒水。微烫的水汽晕湿他葱白的指尖,他也只是轻轻用指腹抿了一下那点水渍。

倒水的姿态流畅圆融,腰肢因动作显露出一抹被精心温养出的、柔和的丰腴弧线。

眉眼含笑,时而询问一句邻里的近况,时而接过话头温声应和。

“是啊,得亏她命硬……”

“你们费心了……”

“这蜂蜜是好东西……”

“是,王嫂子家那对小羊羔开春也该配种了吧……”

每一句话都温软得体,如同琴弦上流淌的滑音,将嘈杂的话语声巧妙地编织成一片暖融融的背景。

只是无人察觉。

当他转身递茶给最边上那位年轻夫郎时,眼波流转间,极其自然地、迅疾地扫向了床榻的方向——越过簇拥的人群头顶,目光瞬间锁定!那眼神不再温婉包容,而像一道无声的雷霆!带着极度的敏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紧锁在我的脸颊,捕捉着我眉间因屋外人声骤然喧嚣而下意识蹙起的微弱弧度!

视线只停留了不足一瞬。

再转回身面对众人时,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利刃般的注视从未存在。

只是那端着茶杯的手指,无意识地用指腹反复摩挲着杯壁温热的瓷面,留下一个浅浅的、带着体温的指痕印。

堂屋的谈笑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父君送走了最后一人,关上院门,“咔哒”一声轻响,沉重的门栓落下。

喧嚣被彻底隔绝在外。

他没有立刻回身。

背对着空寂下来的庭院,就那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

秋香色的挺拔背影在那方窄窄的光影中,显得有些单薄。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不疾不徐地走回堂屋。

并没有立刻进入内室。

而是停在那些堆满桌角、窗台下的包裹篮篓前。

先前接物时行云流水的动作不见了。

他微垂着眼帘,目光落在那个散发着野物腥气、用棕榈叶紧紧捆扎的腊獐子腿肉上。

伸出两指,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拈住一片翘出捆绳的粗糙坚硬棕叶叶尖。

动作轻得如同触碰即将碎裂的蛛网。

指腹只捻了那么一下,便如同被烫着般,极其迅速地、无声无息地缩回了手指。

两根玉色的指尖在光线下轻轻捻了捻。

似乎残留着一点点棕叶的粗粝感。

随即,他从怀里取出那块叠得方正、散发着淡淡温皂气息的棉帕,细致地、慢条斯理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着刚才触碰过棕叶的指尖。

擦得很慢。

很仔细。

每一道指缝都不曾放过。

仿佛要擦去某种看不见的、却让他灵魂深处感到不适的尘土。

擦干净了。

他将丝帕折叠整齐,拢入袖中。

目光这才转向那道分隔内外的门帘。

脸上方才那种温润、近乎客套的光彩尽数褪去,只剩下沉淀下来的、近乎虔诚的温柔。

脸上温婉周旋的倦色一扫而空,只剩下沉淀下来的专注,如同倦鸟归巢,步伐轻捷地掀开帘子,走向那片弥漫着药气和只属于他们两人气息的方寸天地。

日头升得老高,窗棂缝隙里透进的暖光斜斜切在床畔的地面上。

药气在室内无声盘旋,混杂着汗腥和干涸血污特有的铁锈甜腻味。

父君将那碗被烛泪滴得滚热的残茶搁回矮几,指尖在起身时无意拂过小铜炉烫得炙手的边缘,也只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一直守着,直到院门落栓的声响彻底隔断了外面的喧嚣,才像解了无形的枷锁。

秋香色挺拔的背影在门边静立片刻,仿佛在消化方才凝聚起的、应对外界所需的那副温婉从容。

折返时,步履悄无声息,门帘拂动的微响如同蝴蝶振翅。

他径直走向墙角的黄杨木脸盆架。

架上那铜盆里早备好了温水,细白的瓷碟里盛着一块未曾沾过的、簇新的素面细棉巾。

他没有叫任何人。

挽起的衣袖下露出两段雪白圆润的小臂,水珠沿着光滑的肌理滚落,在盆沿撞出极轻微的叮咚声。

他端着那盆水走回床边时,那专注的神情,像是捧着整座圣山的琼浆玉液。

铜盆沉沉,水面因他的步伐轻晃,映着窗格透来的微光,在他脸上投下碎金般跳跃的光斑。

盆中的水温,是他用指尖反复试过的,不烫不凉,是肌肤所能承受的最妥帖的抚慰。

在我床沿轻轻坐下,锦缎的滑凉感似乎都被他身体的重量压沉了几分。

他俯下身,微侧着脸,目光一寸寸巡视过我脸上、颈项间黏腻干涸的血污和汗迹留下的暗沉痕迹。

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近乎凌迟的审度,仿佛要从每一道污痕中剥离出它们附着时那千钧一发的生死瞬间。

他拈起素棉巾的一角,浸入水中。

水波无声荡漾。

那柔软的布料吸饱了水,被他的指掌稳稳攥住,力道轻巧一提、一拧。

多余的水分顺从地流回盆中,只剩恰到好处的湿润。

棉巾裹在他掌心,动作轻缓得像在剥开一个极其娇嫩的花苞。

他的气息也放得很轻,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带着温热水汽的棉巾终于轻轻落在了我的额角。

先是边缘温柔地触碰,极轻地按覆上来,指腹的力道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安抚受惊的鸟雀。

然后才缓缓地、一寸寸地擦拭过皮肤上黏腻干结的血块和汗渍。

“昭儿,父君给你擦干净就好了……”

他低低地自语,更像是一句安抚他自己心神的咒语。

指腹在棉巾下清晰地施加着按揉的力道,小心避开左额那道被碎石划破、已被药膏覆盖的浅长伤口。擦拭的轨迹从额头、眉心蔓延至鼻梁、颊侧,最后滑向汗湿黏腻的鬓角和颈窝。指尖隔着温软的湿布,每一次按压都带着精确的控制,如同拨动一把无形的精密竖琴。

颈侧肌肤敏感,尤其是我那处被他啃咬留下的、虽已止血却依旧红肿微痛的齿痕。

棉巾的擦拭几乎是蜻蜓点水般掠过边缘,动作异常谨慎细微,指腹的力道瞬间轻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自我厌恶般的克制。

水盆很快由澄澈转为浑浊。

父君沉默地起身,换水,拧布。

再回来,手中依旧是湿润而恰到好处的棉巾。

他卷起我未被固定、但同样沾染污迹的右臂衣袖。

被厚厚绷带固定裹住的左肩和断臂,如同蛰伏的、不能轻易触碰的禁忌,被他目光避开。

棉巾从手腕处开始擦拭,缓慢上行。

水痕滑过结实小臂上虬结的筋腱和狩猎留下的大小旧疤,也抚过我因拖拽那死熊而磨擦出的几块狰狞暗红破皮处。

他的动作在那些地方明显慢了下来,指腹在温热的湿布下极其轻柔地打着旋,仿佛想将那粗糙的疼痛都揉化在温水里。

当他轻捧我的右手,用棉巾细致地裹住我的指掌,一遍遍擦拭指缝间干涸的泥血和兽毛碎屑时,那神情,专注虔诚得像是僧侣擦亮供奉神明的法器。

擦拭向下。

厚重的被褥被小心地往下卷至腰间。

他侧坐的身影遮住了大半光线。

当棉巾裹着温热的水意,轻轻落在胸廓的绷带与完好肌肤交接的边缘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那是靠近心脏的位置。

呼吸的起伏清晰透过湿布传递到他指腹上。

一层薄薄的水光,不知是因水汽还是其他,浮上他低垂的眼睫。

棉巾只在边缘轻轻带过,如同在擦拭某种极薄的、不堪一碰的琉璃釉面。

肋下被固定带层层包裹的肋骨伤处是他动作最轻、几乎凝滞的区域。

每一次极微小的触碰,我的身体都会因那难以避免的牵扯痛而绷紧。

而在我抽气的瞬间,父君那只落在布巾上的手,便会几不可见地颤抖一下,甚至悬停片刻,似乎想撤回,又被某种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定住。

那低垂的眉宇间,清晰的痛苦纹路被紧咬的牙关刻得更深。

他不再开口,只是用唇无声地抿紧了每一次因我的痛楚而生的细微抽搐,像是将所有的痛呼都嚼碎吞进了自己的脏腑。

汗水无声地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枕边的锦褥上,留下几小点深色的印子。

水盆终于彻底污浊如泥潭。

污浊的水面倒映着窗棂歪斜的光影。

他端盆起身,走向角落。

这次回来,手中是最后一方拧得半干的素巾。

他绕至未伤的一侧,这次擦拭的是未受伤的颈侧。

湿布抚过我紧抿的、被药气染成淡褐色的唇瓣轮廓时,指腹的力道轻柔地撬开了紧闭的唇缝。

带着湿润气息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入唇齿间,蘸取了温盐水,在干燥黏腻的口腔内壁和齿关牙龈处细细擦拭。

口腔被侵入的瞬间,带来些许不适的紧窒和一丝奇异的依赖感,喉头因***而滚动,发出一声模糊的吞咽声。

父君立刻撤出。随后那带着皂角清气和水汽的温软巾布,才最终覆上***裂起皮的下颌线条。

他用手掌轻轻托住我的后颈,微凉的指尖穿过我后颈汗湿的发根,小心翼翼地支撑着。

巾布沿着颈侧缓缓擦拭向下,经过滚动的喉结,最终在肩窝绷带处轻轻收拢。

那份温热和带着轻微力道的抚触,如同温柔的潮汐,一点点冲刷去附着在疲惫躯壳上的尘污与痛楚。

紧绷的神经和冰冷的痛意仿佛也随之舒缓了几分。

最后一抹污迹从颈项皮肤上消失。

父君收回手,看着那方已经被血污尘土完全浸染、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棉巾,久久没有动作。

他似乎耗尽了心神,额角晶莹的汗珠在灯烛的光晕下闪着微光,几缕从鬓角滑落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粘在颊侧,衬得脸上是洗过一般的苍白。

唯有那双眼中,沉淀着一种近乎虚脱的、却又异常沉静的柔光,如同月光照耀下的深潭。

他抬手,用还算干净的袖口内里,一点点、极细致地印去了我额角、脖颈在擦拭后残留的水迹。

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拂拭名窑新烧的极品薄胎瓷,生怕留下一丝指痕。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极其缓慢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如同沉在深海许久终于得以释放的气泡,无声无息。

盆中的浊水映着他苍白的倒影和摇曳的灯烛微光。他弯下腰,重新仔仔细细地洗净了自己的双手,每一个指缝都搓得发红。

那细微的、反复擦拭的指节摩擦声在沉寂的室内格外清晰。

仿佛在擦拭沾上的不仅是这水中的污秽,更是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放下盆巾,他重新在床沿坐下。

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拂开我脸颊上沾染了水汽的一根湿发。

被清洗过的身体***在微凉的空气中,散发着清爽的皂角气息和温水浸润后的淡淡潮意。

那些盘踞在骨缝里的尖锐痛楚似乎暂时退却了些许。

窗格外的光影在他的沉默中无声倾斜,漫长而专注的清洁仪式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包裹着这间充斥着药味与清洗痕迹的斗室,仿佛隔绝了时光的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