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林穗的手指在计算器上机械地跳动。
中央空调发出低频嗡鸣,工位隔板上的便利贴被冷风吹得簌簌作响,某张写着"记得给爸买护肝片"的黄色纸片飘落到键盘缝隙里。
玻璃幕墙外的城市像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霓虹灯管在雨雾中洇成模糊的光斑。
林穗盯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日历,发现距离上次见到太阳已经过去三十九天——自从升任信贷部主任,她的生活就被压缩成工位方圆两米,连呼吸都带着打印机油墨的焦苦。
手机在抽屉里第七次震动时,她才想起今天是父亲第三次中风出院的日子。
未接来电显示着"护工陈姨",最新语音消息带着哭腔:"穗穗,你妈检查报告出来了,胃癌晚期..."茶水间的自动贩卖机吐出最后一罐咖啡,金属罐身凝结的水珠洇湿了衬衫袖口。
林穗望着落地窗里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像枚脱水的百合,黑眼圈在冷光下泛着青灰。
她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也是这样站在ICU走廊的窗前,看着缴费单上跳动的数字变成一具佝偻的剪影。
"小林,华远集团的贷款合同必须这周批下来。
"王总的声音贴着后颈爬上来,带着雪茄和须后水的混浊气息。
男人肥厚的手掌压在她肩头,"听说你母亲在肿瘤医院?
特需病房一天八千,可不是小数目。
"林穗感觉后槽牙渗出血腥味,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血痕。
茶水间镜子映出王总油光发亮的秃顶,像块发霉的铜镜照出人性最腌臜的褶皱。
她知道办公桌第三个抽屉里躺着二十七个未拆封的白色信封,每个都装着能买三天呼吸机的厚度。
电梯下行时,手机银行弹出本月待还账单:父亲康复治疗费四万六,母亲靶向药自费部分八万三,护工工资九千...数字在视网膜上炸成钢针,林穗踉跄着扶住轿厢镜面,发现口红不知何时在嘴角裂开道猩红的伤口。
地铁末班车穿过隧道,广告屏的蓝光在乘客脸上流淌。
林穗盯着对面玻璃里摇晃的倒影,突然看见十八岁的自己正隔着时空望过来——那年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攥着全省文科状元的奖状,以为推开银行旋转门就能触摸到星空。
清晨五点零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