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乾摩挲着后脑勺,正要起身,头顶的灯光忽然被一道暗影盖住。
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黑影下的轮廓。
那是一张没有生气的脸,没有一丝人气,冰冰凉凉的,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鬼!
鬼啊!”
徐乾哑然失声,连滚带爬。
“鬼?
哪里有鬼?”
黑影扼住徐乾的肩头,尝试使他镇静下来:“你们学医的也信这个?”
“别咋咋咧咧的了,耳朵疼!”
太平间监管陈大爷眉头紧皱,手指堵着耳朵眼。
“你……你是死人活人?”
徐乾声音发颤。
“活人!
大爷我今年五十有六,还想长命百岁咧!”
陈大爷没好气道。
“活人!
活人好啊!”
徐乾抱着陈大爷的裤腿,有种石头落地的踏实感。
“你小子受了什么***?”
陈大爷摸着脑门,一脸问号。
“这说来话长……”徐乾刚想大吐苦水,就被陈大爷打断了:“那就别说了,大晚上的可别对我老头子叨叨叨了。”
“唉?”
“来送尸体的吧,你尸体呢?”
“我尸体还活着,凉了的尸体还在电梯。”
“那推出来入室吧。”
“我怕!”
徐乾一脸怂样。
“谁不怕啊!”
“你不是太平间管理员嘛?”
“我就一看大门的,跟你家小区保安叫做叫做物业管理员差不了多少。”
“我晕~”徐乾翻了个白眼,只能硬着头皮去干。
交割完成后,徐乾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料陈大爷幽幽来了一句:“你要遭罪咯,沾染上别人的因果。”
“什么意思?”
徐乾回头,就见大爷神色阴森,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似曾相识!
“要不明天去庙里上炷香吧。”
徐乾缩了缩身子,一溜烟跑了。
陈大爷回到值班房,从抽屉抽出一张镇尸符,不紧不慢来到太平间,掀开白布,塞入李希夷嘴中,对着尸体淡淡开口:“死了就不要有那么深的执念啦,断气就该断得完完全全,还留一口作甚?”
“还有你们啊!”
陈大爷转头看向门外,“他既己身死,就别追着不放了,做人做鬼的都别那么小心眼儿。”
说完,陈大爷便负手悠悠而去。
回到手麻中心,徐乾惊魂未定。
想起刚才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
坐下来歇口气,拿起桌上的奶茶刚要入口,余光忽然注意左手手背赫然有三个血痕——西王坟!
“怎么会!?”
徐乾心中“咯噔”一下,鬼使神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的玉牌怎么跑到我的脖子上了?”
“难不成那不是幻觉?”
徐乾赶忙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脖子上确实是一条金错银链吊玉牌!
“怎么取不下来啊!”
徐乾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管如何拉扯,就是取不下来。
反复尝试无果,徐乾心一横,寻来一把剪刀,用力一剪,刀口差点豁出一道口子!
“这玩意儿是人造的?”
如此几次之后,徐乾放弃了挣扎,倚在椅子上渐渐来了困意。
这时,脖子上的玉牌缭绕着淡淡红晕,渐渐凝成彼岸花的模样,钻入徐乾眉心。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一个山水世界里,云雾缭绕,鹤别千山,仙乐呈祥。
面前是一方小案,案上是一本泛黄的古籍,记录着各种复杂的符箓、阵法及神通。
旁边有一看不清脸的老者,孜孜不倦教授他上面的知识。
徐乾听得云里雾里,执笔不断临摹,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我们在干嘛?”
“在违抗天意。”
“何为天意?”
“你抬头往下看。”
“抬头……往下看?”
徐乾咀嚼这句话,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抬头。
这是一个倒置的世界!
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地狱寒冰烈火相参,魑魅魍魉、厉鬼游神游荡其中。
哭喊声、哀求声、***声、惨叫声等充斥其间。
或油煎火燎,或抽筋扒皮,或拔舌腰斩,或石压舂臼……“地狱即天意?”
徐乾不解道。
“不,人间即地狱。”
老者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
“地狱崩塌,厉鬼出洞,人间倾覆。”
“你在开什么玩笑?”
徐乾笑着摇头,“这是21世纪,讲科学的!”
“时间是一种叠加态。”
老者仍然平淡,“遇人讲科学,遇鬼讲玄学。”
“哪来的神棍。”
徐乾有些好笑。
“时间到了。”
老者没有反驳的意思。
梦中世界渐渐淡去。
徐乾醒了。
交班后,徐乾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出租房,倒头便睡。
中午的时候,被一通电话吵醒。
“喂~”“徐乾,快来医院,急事!”
“大哥,我刚下夜啊~”“李希夷尸体不见了!”
“尸体……不见了?”
徐乾一个扎子猛然坐起。
“凌晨三点西十西分入室,记录都是我手写的,怎么会不见了呢?”
“先别说了,来医院协助调查。”
“好!”
徐乾脸都没来得及洗,顶着一个鸡窝头匆匆来到医院。
“主任和警察在会议室。”
欧志谦提醒道。
“好。”
徐乾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便推门而入。
“你们好,我是徐乾。”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
“先坐吧。”
两名警官神色严肃。
“昨天多少点送的尸体?”
“凌晨三点……十几分吧,准确时间我记不得了,入室时间倒清楚,三点西十西分!”
“和谁交接的?”
“一个大爷,五十六岁,身高一米六几,人干瘦又黑。”
“是这个人吗?”
警官将一张照片递到徐乾面前。
“对!
就是他!”
两名警官相视一眼,继续道:“可昨晚值班的人并不是他。”
“不是他?”
徐乾眉头紧皱,“难不成你们怀疑是我偷的尸体?
我要这玩意儿干嘛?
拿回去拆骨煲汤喝吗?”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照片上的人叫陈长仪,他失踪了,连同李希夷的尸体也一并不见了。”
“失踪?”
徐乾挠了挠头,“他怂得要死,他会偷尸体?”
“对了,你们不查监控吗?
看个视频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监控被破坏了,凌晨一点后的监控都没有了。”
“啊?”
徐乾张大了嘴巴,“反正我是清白的。”
“针对此事我们己经立案,并调查取证,请你保持通讯畅通,我们随时传讯。”
“好。”
徐乾点头,接过警官递过来的表格,完成后又跟主任聊了几句,才离开医院。